慕玄臨點點頭。
他知道在他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裡,不僅僅是青栩,江易之估計也沒少費心力,便對人道:“謝謝你。”
江易之一愣,撓起頭來:“怎麼突然這麼客氣,還怪不習慣的。”
慕玄臨勾勾唇:“不過,煩請你先出去片刻,我有話和阿栩說。”
江易之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和哪兩個人共處一室。他站起身來,邊搖着頭邊往外走:“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啊——”
少了江易之這麼個活寶,草堂中連空氣都沉靜了不少。
“阿栩。”
青栩移過來,跪在他旁邊聽他說話。
“不要跪。”
青栩站起來。
“......你太高了。”
青栩頓住,隻好挨着他坐下,看着他。
慕玄臨問:“阿栩,是你将我帶到這來的?”
青栩點點頭。
“那時候,我究竟怎麼了?”
“尊上拿起夜山海,便忽然失去了意識。”
慕玄臨沉默片刻。
“阿栩,我好像,知道了夜山海的另一個秘密。”
夜山海作為神兵,原本自然是給人拿來殺敵的。但慕廷風以自身修為充盈其劍氣,倒是意外讓它有了另一層作用。
那便是,将這把劍所“見過”的事情記錄下來。
也就是說,如今這把神兵之中,或許還藏着無數個他從沒見過的,關于父親的過往片段。
當然,必定也包括夜山海在星夜谷不翼而飛後所經曆的一切。
如此看來,對這夜山海中所承載的記憶片段,他有必要好好探尋一番。
過了半晌,令儀和阿炎進來看他。慕玄臨這才發現阿炎這小孩——以他現在的身形來說,根本已經算不得小孩——已經比令儀還要高了。
不僅身形變了,就連性格也變了。
許是那日在寶閣中,見到同族落入那般境地,卻不知為何沒有一絲反抗之力,因而受了刺激。如今的阿炎,明顯沒了從前那種孩童獨有的天真跳脫,周身的氣息變得沉穩了不少。就比如,這次他見到慕玄臨,雖然也笑着鬧着,卻再也沒纏着要他教自己練魔功了。
想到往後自己要對妖族做的事,慕玄臨心中竟有些不忍起來。
下次這孩子再讓自己教他的話,試一試或許也無妨。
不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三個作為競品的羽族妖,最後去了哪裡?
過不多時,天色漸漸入了夜。
青栩身子還沒恢複,又為救他狠狠損耗了一遭,早早就乏了,被慕玄臨強按着睡下。
好在他們找的這個草堂破是破了點,屋子卻不少。另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十分默契地去另外找了幾間屋子。
慕玄臨趁着夜裡清淨,在院裡找了個地兒坐下,将那夜山海拿在手中,仔細端詳起來。
算起來,他陷入夜山海所承載的記憶片段中,已是有兩次經曆了。
可實在不巧,每一次他都是誤打誤撞才得以進入。
所以到現在,他也尚不清楚,究竟如何做才可以主動進入到那些記憶片段中去。
他閉上眼,放出氣海。
就如同第一次一樣,在他的氣海之中,夜山海便成了一個龐然大物。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他便知道,若想與這個龐然大物來個硬碰硬,或許他依舊可以成功看到那記憶,但那随之而來的劇烈疼痛,也是刻骨銘心的。
他并不想再體驗一次。
那麼第二次,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翻過來覆過去,将這柄利刃通體上下都仔細瞧了一番,也沒發現個端倪。
他幾乎要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到這柄劍上去,卻在這時,耳中忽得捕捉到一絲響動,将他從那全神貫注中拽了出來。
那響動帶着破空的風聲,速度很快,聽其方向,竟是朝着他而來的。
他面上不動聲色,卻是豎起耳朵聽着。過了幾秒,他忽然飛速伸出手,動作快得成了殘影,向空中蹿過的一縷白色抓去。
他感覺手中抓到了什麼。
他攤開手掌,掌中赫然躺着幾根白色的毛發。
不遠處的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慕玄臨站起來,走過去,向那草叢中看。
一個矯健的身影在與膝蓋齊高的雜草中移動着,身上的純白色澤在月光下若隐若現。
慕玄臨伸出手,欲撥開那些草葉。
而那東西就在這時一躍而起。
那是一隻,通身雪一般的白狐。
慕玄臨收回了手。
這隻白狐,他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