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昭斂眸道:“或者說,他是有意尋死,因為他若是在榜單上摻雜幾個寒門學子,或者是隻讓前二十名出身于門閥士族,那也不至于這般明顯,讓聖上一眼便發覺了端倪,大怒後下令徹查。”
“可是我舅舅偏偏将門閥士族的污穢心思鬧得天下皆知,徹底點燃了寒門學子的怒火,他們大批量的聚集到長安,要求處置我舅舅,還天下一個清明。”
“大理寺介入調查後,我才知道他并未毀滅任何考生考卷、門閥士族賄賂于他的證據,他決意将自己逼上絕路,布置得天衣無縫,臨死前叮囑我:公生明,私分昧......他是笑着赴死的。”
“這件事結束後,門閥士族的名聲毀了,勢力也衰落了一大截,再也無法左右皇權,也不能阻止寒門學子在官場發展。”
初曦:“那你調查的過程中有沒有發現端倪,向女皇禀明情況,尋求法外開恩?”
顧遠昭:“我努力了,但沒有用。”
初曦道:“那你便問心無愧。”
顧遠昭看了過來:“那你呢?你又何必自責?”
初曦放下了酒杯:“誰說我自責了?我隻是饞酒了,不行嗎?”
顧遠昭将她送到太子府便回去了,初曦沒想到,進入了府門後,竟然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秦鐵送來的面具全都被砸碎扔到了院子中,太子妃聽見聲音,神情冷淡的走出來,看着她:“還知道回府?”
初曦緊繃着臉:“這是我的東西,你憑什麼亂動我的東西?”
太子妃:“你的東西?你成天吃的用的都是太子府的,既然是你用太子府的銀兩買的東西,我為什麼砸不得?”
初曦:“你不要欺人太甚!郡主是有俸祿的,我的開銷可以從自己俸祿裡出。”
太子妃:“我欺人太甚?你成天在外面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平日頑劣不聽話也便罷了,竟然還和殺人犯做朋友,你可真是膽大妄為!”
初曦:“我和他們交朋友時,還不知道他們是殺人犯,即便他們是殺人犯,他們送給我的東西又犯了什麼律法?”
太子妃擲地有聲:“父母是天,孩子是地,初曦,身為女子未嫁從父,你可知?”
初曦冷笑道:“那麼君臣之間呢?陛下是天,臣子是地,我奉陛下的命令查案子,你為何要幹預我的自由?”
太子妃無話可說,隻能怒斥:“放肆!”
蕭樂姝在一旁急道:“姐姐,你就給母妃道個歉吧,母妃也隻是為了你和玄清郡王的婚事着想。今日郡王府請媒人送來了禮物,說是要提親,母妃已經将你的生辰八字給了媒人。”
初曦瞪大了眼睛:“什麼?”
蕭樂姝:“母妃也是擔心你與罪人交往這件事傳出去名聲受損,毀了婚事,才一氣之下砸了這些東西,說到底,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初曦轉身便離開了太子府。
身後是太子妃的吼聲:“你去哪裡?”
初曦直接來到了玄清郡王府,哐當哐當的開始敲門。
門開了,守門的人看見了她吃驚道:“佳宛郡主?”
初曦:“找你們家王爺有事。”
守門人恭敬道:“郡主稍等,小的這就去給您通報。”
佳宛郡主要和郡王定親這件事整個郡王府都知道了,他們自然不敢怠慢。
然而初曦不等他們通報,直接順着那人留下的縫隙鑽入了門裡。
另一個守門人慌張道:“郡主,你怎麼擅自闖入?”
喊聲比較大,李四出來了,看見初曦滿臉怒容的樣子,頓時心中警鈴大作,攔在了她的面前:“郡主,大晚上的這是要做什麼?”
初曦:“少廢話!你家王爺呢?”
李四眼珠子轉了轉:“我家王爺臨時有事出去了,不在府裡。”
初曦可沒有放過他這個心虛的神情,她擡腳就往屋裡走,嘴裡嘟囔道:“真的嗎?我不信!”
李四又來攔:“我家主人在招待客人,郡主請稍等片刻。”
初曦瞪着他:“讓開!”
一個屋子一個屋子的找,她很快便來到了書房,一推開門就看見了正悠然自得斜靠在塌上的沈夜塵,以及在他對面正起身準備離開的顧遠昭。
沈夜塵擡起了頭,親昵的笑道:“行芷,你來了?”
顧遠昭和初曦對視了一眼,初曦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突然就有些心虛了,于是她先發制人:“你來這裡做什麼?”
顧遠昭:“我來看望一下郡王的病情,畢竟白天的誤會已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
他若是不提,初曦還差點忘記了此事,但他一提,初曦心裡的怒氣便更大了,她剜了沈夜塵一眼:“你倆談得怎麼樣?莫非這小子還想要訛你不成?”
沈夜塵身子略微的向後靠了靠,道:“一切都是誤會,其實是上藥的家丁動的手腳,都怪李四一時沖動......幸好沒有真的把顧少卿關進大牢。”
“誤會?誤會就可以随意幹擾大理寺辦案嗎?”
初曦向前,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對着他的耳朵惡狠狠地吼道。
沈夜塵傷口還未好,“嘶”了一聲,臉色更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