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明月高一個頭,在明月激動的拉扯下,肩頭處被箭劃破的裂口變成了一個洞,莫容時瞧見了便問道:“受傷了?”
“小傷,不打緊。”莫離回他。
明月倒是突然悒悒不樂起來:“都怪我,忘了那隻是普通的弓,沒能攔住師姐的箭。”
“師姐?”所以她在落水前聽到的聲音不是幻覺?
“适才我遇到她時,她正在追她師姐,”莫容時解釋,“她總纏着人家問她師父的事,她師姐不願說,見了她便躲。”
明月小時候體弱多病,在箭術上卻天賦過人,八歲時便拜入了神箭手嶽秋山門下。
“你師姐如今為誰做事,你可知道?”莫離問道。
若是能得到線索,便能順藤摸瓜,找到那隻會藏在背後的鼠輩了。
“不知道。”明月不開心地搖着頭,“師姐不理我,是不是不喜歡我?”
“不會的,大家都很喜歡明月。”莫離摸摸她的頭,輕聲安慰她,又看向一旁的莫容時。
莫容時點頭肯定:“我們都不知道,她師父隻收了她們兩個徒弟,神箭手身隕之後,她們二人便各奔東西,明月回了鳳都,她師姐是孤兒,又有意躲着這小霸王,行蹤一直不定,隻知道她叫嶽風兮。”
“好,此事之後再論。”莫離說,“淩王在山洞内,他中了毒,得麻煩你的人幫幫忙,把人帶回淩王府。”
“你瘋了還是我瘋了?我沒有趁機補刀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你還讓我救他?!”
他前一秒文質彬彬,後一秒就氣急敗壞,切換自如到莫離懷疑他有精神分裂症。
“你與他,是有多大的仇怨?”莫離靜靜看着他,頗為無語。
“除非老師回來,否則我不可能救他。”莫容時說。
她的小叔上官景逸,也就是他的老師,早已适應了另一個世界的生活,娶了妻,并育有一兒一女。
“你敬愛的老師過得好着呢,勞你操心了。”莫離轉身往山洞去,又示意明月帶人去幫忙,“别廢話了,他還不能死。”
好在傷口處理得及時,皇甫絕淩并無性命之憂,但秋獵恐怕去不了了。
莫離在與皇甫絕淩商議要事時,莫容時帶着明月過來辭别,說是月使傳信來說,明月她母親正在找她。
臨要走了,明月又抱住莫離手臂,嘟囔道:“我不要回去,我喜歡阿離,我想和阿離在一起。”
“你母親要是殺過來,你可别往我身後躲。”莫容時抱臂看她。
“略略略,”明月故意沖他做鬼臉,“沒關系,阿離會護着我。”
明家就她一個孩子,自然對她關懷備至,她也是個有孝心的,盡管平時經常貪玩不着家,但也不會不回家,就是拜師學藝那幾年,她也會隔一段時間便歸家探親一次。
這一次出來還是太久了些,想來她母親要擔心了。
“你忘了我同你說過什麼嗎?”莫離拉過她的手,摸了摸她的頭,“你不回去,你母親可是要傷心的。”
她當然記得阿離說過什麼,阿離說的話她都記得,阿離說,她的行蹤不能被旁人知曉,她母親不可以,太子哥哥也不可以。
但她還是不想走。
“這可容不得你。”莫容時無奈,上前一步将她攔腰扛起,朝門外走去,“先告辭了。别打了,再打骨頭要碎了……”
皇甫絕淩坐在案前,待他們離開,他也喝完了手中的藥,放下瓷碗道:“阿離真是招人喜歡。”
莫離也不謙虛:“那是自然,不必殿下多言。”
皇甫絕淩挑挑眉,問道:“神箭手嶽秋山的兩名弟子我有所耳聞,方才那位便是天楚華陽長公主之女吧?你同她認識?”
他和十三明月樓樓主相識,還可說是同為莫家人,免不了接觸,但他之前可是說過隻在京城待了一兩年,那時這位郡主不過四五歲,又怎麼會認識他?
“正是,”莫離呷了一口茶,“莫家本就與天楚皇室交好,殿下也說我招人喜歡,明月與我一見如故,并不奇怪吧?”
皇甫絕淩不置可否地微微點頭,繼而說道:“至于神箭手的另一位好徒弟,我會派人去查的。”
……
冬日悄然而至,淮安城瞬間轉冷,街道上的行人較之前少了許多,出來趕集的,個個裹得嚴嚴實實,要麼抱着手爐,要麼低頭哈着熱氣。
仙姝閣内卻是别一般的光景,座下廊前皆是人頭攢動,各個角落裡還放着炭火盆,暖烘烘的,熱鬧非凡。
高台上紅帳高挂,帷幕緊閉,仙姝閣高門大敞,不斷有貴客進來。
每年入冬後,仙姝閣都會舉辦一場舞宴,邀請平素常客及京中權貴前來參加。
舞宴上美女如雲,舞女們舞姿婀娜,更有在全雲啟都排得上号的知名樂手伴奏,多少人為了一睹這場視聽盛宴的風采,早早地便從他鄉趕到京城來。
依姜沅沅的關系,莫離和莫瑾二人也在受邀行列。莫離本不願來湊熱鬧,可自明月回天楚之後,便少了一個人陪莫瑾玩,于是這次還是被她拉了來。
仙姝閣今日忙得不可開交,姜沅沅剛從樓上下來,便見莫家兄妹二人踏進了閣内,于是她趕忙迎上前去,從人群裡擠出來,賠笑道:“實在是不好意思,莫公子,奴家來遲了,快快這邊請。”
“無妨,我們也才剛到。”莫離微微一笑,順手解開了身上的鬥篷,交給一旁的侍女。
她們正要擡腳跟上,身後便傳來不懷好意的聲音:“喲,這不是莫公子和莫姑娘嘛,聽說你們是在天楚混不下去了才來的雲啟,這等盛宴你們在天楚怕是沒見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