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陳國公府的小公爺陳懷宇和壽康公主的驸馬萬旭。
莫瑾不禁有些心虛,好巧不巧,這二人她都得罪過。
莫離忽略方才搭話之人,偏頭對他身後的萬旭道:“萬驸馬出現在這裡,壽康公主可知道?哦,對,公主早已有意休了你,驸馬怕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你你你胡說!我不過陪小公爺來赴宴罷了,平日裡從不會來此處!”萬旭此人,一激便急,隻見他怒甩廣袖,冷哼一聲,“倒是莫公子你,作為長兄,卻縱容令妹整日裡與這些風塵之人為伍,不怕她壞了名聲,嫁不出去麼?”
“小公爺,”莫離假笑,轉頭告狀,“他說你名聲不好。”
“你休要挑撥離間!我說的是她!”他指着莫瑾說。
莫離搖搖頭:“我家小瑾真誠善良,是人見了都喜歡,哪裡就名聲差了?況且在我們天楚男女皆可娛樂消遣、自由交友,舍妹的婚姻大事就不勞煩萬驸馬費心了。”
被莫離冷落,又碰上萬旭這麼個不會說話的,小公爺此刻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裡極其不痛快,冷言冷語道:“妓子終究隻是玩物,哪配與我等為友,二位這般行事,也不怕跌了身份!”
莫瑾向來信奉友誼至上,哪能聽的了旁人诋毀朋友?此時聽了這話,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怎麼了?大家不都是人嗎?你是長了三隻眼,還是長了三條腿啊?就你清高?就你尊貴?那你來這裡幹嘛?我愛跟誰玩就跟誰玩,你管的着嗎你?呸,心髒看什麼都髒,像你們這樣的,才不配有朋友!”
“你!!”陳懷宇氣得擡起手來,“你好大的膽子!!”
莫離跨步擋在她身前,賠禮道:“小公爺,是舍妹出言無狀了,家中長輩對她頗為疼愛,才使她藏不住話,養成了這般性子,還請小公爺不要跟她計較。”
她頓了頓,又接着道:“隻是,我們小瑾說的也不全錯,她心思通透,自然知道何人可以相交,何人又應當遠離,所以二位也不必憂心,她是萬萬不會去叨擾你們的。”
二人氣得說不出話來,正巧老鸨過來解圍,于是他們隻好怒罵一句“豎子”,甩袖離去。
有莫離在旁,莫瑾一時底氣十足,隻恨沒能多怼幾句。
莫離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消消氣。
“晦氣!”姜沅沅低聲暗罵一句,随即又變了臉色,帶上一絲歉意的笑容,“讓公子見笑了,公子樓上請。”
仙姝閣内裡甚大,正對門的是一個戲台子,台子兩邊是蜿蜒而上的木梯,通往二樓,二樓的雅間臨扶手而建,面向戲台子的那一面可升起,供貴客觀賞節目。三樓則多是客房,都圍成一周,所以樓下的大堂頗為寬敞,又因着屋頂嵌的是琉璃瓦,日光自上洩下,顯得十分敞亮。
姜沅沅在前頭引路,莫離正要踏上木階,又被身後一人叫住:“莫公子,出大事了!”
來人氣喘籲籲,正是淩王的近身侍衛霜九。莫離見他模樣,便問道:“出什麼事了?”
“宮裡傳出消息,殿下已在資政殿外跪了一個時辰了。”霜九大口喘着氣,滿面愁容,不似有假,“莫公子您快想想辦法呀!”
“找我算怎麼一回事兒?”莫離心道。
“裴将軍呢?”她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外邦人,連宮門都入不了,如何幫忙?
“裴将軍昨日便出城剿匪去了,今日怕是趕不回來。殿下說了,莫公子最是聰明,找您準沒錯的。”
“你家殿下在朝中沒有其他說得上話的友人麼?”
“我家殿下那張嘴,都快将京城中的人得罪遍了……”
“可知他犯了什麼事?”
“不知道啊!”霜九滿頭霧水,早上殿下還心情不錯地去上朝,他在宮門口等着,左等右等也沒等來人,過了不知多久,才有位公公出來告訴他,他家殿下惹怒了聖上。
莫離頓時語塞,轉身向姜沅沅表達歉意。
姜沅沅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面子不能與淩王殿下比,于是隻說道:“如今外頭冷,公子要不要喝杯熱茶再走?”
“多謝,不必了。”莫離說完,又同莫瑾交代了幾句,便跟着霜九轉身離開了。
此時唯留莫瑾與姜沅沅二人,姜沅沅一改先前的殷勤模樣,招呼道:“走吧,我帶你上樓去。”
莫瑾“啧啧”兩聲,在後頭調侃道:“你剛才可不是這副嘴臉。”
聞言,姜沅沅又回過身來挽住莫瑾的手臂,重新帶上笑容:“我這不是拿你當朋友嘛,至于你兄長,我可盼着他替我贖身呢,他那般俊俏,給他做個小妾也是我賺了。”
她越說越嬌羞,莫瑾一臉嫌棄地望着她:“你可省省吧。”
姜沅沅将她帶到了二樓的某個靠近中心的雅間坐下,隔簾升起,底下的風光便全部收入眼中,一覽無餘。
莫瑾斜倚在椅背上,抓了把瓜子。樓下早已是賓朋滿座,擠滿了人,一片熱鬧之下,帷幕緩緩升起——節目開始了。
打十年前認識莫離起,莫瑾便覺得她與常人不同,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也不曾對她的異常起過疑心。無論她是誰,她都相信她,視她作知己。
這幾個月裡,她們同住一個屋檐下,除了早餐——她起不來,其餘兩餐基本都會一起共用,但在其他時間,她們卻幾乎總是在各忙各的。
她不好奇是真,莫離究竟在做些什麼她絲毫不知也是真。
在異世裡,她是她唯一可以依靠且值得她無條件信賴的人。
這一次的宴會,是她軟磨硬泡了好久,莫離才答應陪她來的,可方才她卻那樣走了。說實話,她确實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