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來人,周醫師頓時惶恐起來,想要行禮,又怕他是隐瞞了身份來到的此地,一時拿不準主意。
見狀,皇甫絕淩及時道:“不必在意本王,你直管說你的。”
聽到此話,周醫師才顫顫巍巍地接過霜九手中的東西,用鼻子嗅了嗅,又用銀針試過,才說:“盅中之酒與壺裡的酒味道略有差異,想來毒是下在了此盅裡,老夫觀她脈象,又聽了姜姑娘的描述,鬥膽猜測,這應當是斷息之毒。
“中斷息者先是腹部疼痛,接着毒素延伸至四肢百骸,隻需半個時辰就會斷息而亡。且此毒症狀并不強烈,中毒者往往不會太在意,因此能夠使人于無聲無息中死去。”
此毒如此兇狠,不經意間便要人性命,莫離此刻隻有後怕,還好莫瑾忍不了一絲疼,不然現在怕是已經魂歸西天了。
莫離這般想着,又聽周醫師接着道:“斷息一般為粉末狀,味苦,存放時間不過四日,四日後便會喪失毒性,老夫适才用銀針試探這盅中之酒,隻有針尖泛黑,想來今日便是第四日,若是再晚些發現,隻怕就查不出什麼了。還好莫姑娘隻飲了一小口,中毒後的症狀又有些許不同,若非吐出那口血,想必此時已是無力回天了。不過,要想解此毒,隻怕還需要斷息的配方啊。”
不是說症狀不明顯麼?她為什麼會吐血?隻是除了這個疑惑,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何人會制此毒?”
既然存放時間不過四日,想來那人走不遠。
“毒聖。”皇甫絕淩輕輕吐出兩個字。
“沒錯,此毒正是出自毒聖之手,隻不過他五年之前便死了。”周醫師說,“現在會制斷息的,估摸着隻有毒聖子了。”
毒聖十五年前在路邊撿了一個孩子,見他可憐便一直帶在身邊,後又發現他天賦異禀,就收了他為徒,五年前毒聖在制毒過程中死去,他的毒譜就落在了他徒弟手裡。
這位徒弟名曰商陸,被人稱為毒聖子。
“此事交給我。”皇甫絕淩輕輕拍了拍莫離肩膀,帶着人出去了。
莫瑾面容平靜地躺在床上,頭上身上紮滿了銀針,俨然一隻刺猬,莫離心中懊惱,那下毒之人多半是沖着她來的,隻是沒想到她被其他事耽擱了,莫瑾卻中了招。
想到先前姜沅沅沒說完的話,她又問道:“你說神醫在哪?”
“壽康公主府。”
……
壽康公主深得宣貴妃寵愛,又有一個丞相舅舅,她就是養幾個面首也沒人敢當面說些什麼。
近日,她的一個面首不知怎的突發惡疾,渾身如蟻侵蝕般難受,皮膚也逐漸潰爛,一日比一日嚴重,恰巧神醫雲遊至淮安城,便被壽康公主請去為他診治。
病痛難消,神醫為他開了藥,還要施針三日,今日便是第二天。
公主府的仆人引着莫離來到一處花園裡,壽康公主此時正拿着剪子侍弄花草,聽到腳步聲,頭也沒擡:“真是稀客呀。”
莫離上前一步,開門見山道:“莫離見過公主殿下,聽聞神醫如今住在貴府,還望公主準允,請神醫同我走一趟,救人一命。”
“莫公子消息真是靈通,”壽康公主剪掉一簇枯枝,擡眼望來,“怎麼?是莫公子身子不适麼?”
“莫某,求見神醫。”莫離依舊躬着身,她本就不喜與人客套周旋,更何況此時莫瑾還危在旦夕。
可她不回答是誰需要神醫醫治,壽康公主就真的猜不出麼?
關心則亂,她表面鎮定,其實心裡慌得不得了,她忘了若是直接讓皇甫絕淩來請或者是悄悄潛進府,都比現在這樣當面求見來得快,也沒注意到那個站在壽康公主身後的長廊下,端着藥碗駐足聽她們談話的人影。
壽康公主自認為抓住了莫離的命門,拿喬道:“莫公子,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麼?”
莫離挺直了身子:“公主想如何?”
“你知道本宮想要什麼。”壽康公主将剪子遞給身後的丫鬟。
“我已蔔過卦了,我願意随這位公子前去救人。”沒等莫離有所動作,那長廊下的人影便出聲了,“公主殿下,莫公子既是尋我,應當問過我才是。”
“丁神醫既住在本宮府上,本宮自然不能随便讓旁人去叨擾不是?”見到來人,壽康公主略收了鋒芒。
這位就是丁神醫丁香,雖不是雲啟人,卻在三國享有盛譽,她又有求于她,此時不好做得太過。
“治病救人本就是醫者本分,何來叨擾之說?”丁香說,“方才我已替王公子施過針,隻需喝完此藥,今日的療程就算是結束了。”接着又轉身望向莫離,滿含笑意道,“我叫丁香,你且在此處等着,我取過藥箱便來。”
“多謝神醫。”莫離欠身行禮,真摯道謝。
時間不等人,這會兒她也冷靜了些,壽康公主咄咄逼人,莫非丁神醫突然出現,她是準備退出府去重新想辦法的。畢竟身在異國,她代表的身份除了莫家,還有天楚國,壽康公主想要她臣服,怎麼可能。
壽康公主面色難看,卻也沒有說什麼,雖說莫離也是他國人,可她上回在莫府吃了癟,賞菊宴裡她母妃又被莫瑾落了臉面,這次莫離求上門來,她焉能給他好臉色看。
隻是事與願違,那位丁神醫竟半路殺了出來。
她看着莫離的從容,不禁又想到了什麼,嗤笑一聲:“莫公子就這麼信任淩王麼?”
莫離的心思不在這裡,随口一答:“既是合作關系,自然要給予信任。”
“不如,莫公子與本宮合作?”
“公主能給莫某什麼?”
“我那位三皇兄,給了你什麼?”
“自然是我想要的。”莫離擡眼看她,目光中帶着警告之意。
“哼,”壽康公主嗤笑,“你不了解三皇兄的為人,他面上說與你結盟,背地裡指不定要給你插上一刀,莫公子可要小心呀。”
“這就不勞公主費心了。”莫離拱手低頭,心中冷笑,對她的小心思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