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身患閱讀障礙,就算去了藏書閣也無法找出手劄。洛玉汝進退兩難,無奈凄凄歎息:“果然卧底不是誰都能當的。”
随手翻看着謝椿所贈書籍,當注意到是豎排版時,更加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雪上加霜。
閱讀障礙者看書會出現跳行情況,因此大多數患者會用手指着挨個讀出。而習慣了橫向排版的洛玉汝,如今面臨的不僅是跳行情況,還有豎排版與從右至左的逆向閱讀。
字體扭曲閃爍,筆畫時而加黑加粗,時而細如發絲,像手牽手的跳舞小人,忽而抽條絞成一團亂麻。
洛玉汝猛然探頭,似乎承受了猛烈的精神攻擊。就算讓吃毒蘑菇産生幻覺,或直視古神克蘇魯,她都能安之若素,不會有絲毫波瀾。
好在并非一無所獲,即使再一團亂麻,洛玉汝也能找出幾個繩頭,捏住繩頭抽絲剝繭。漸漸地,洛玉汝發覺她能夠認出筆畫少的幾個字了。
再度看去,那幾個字被施了定身術般,牢牢固定在書頁上,而其他的字依舊在狂舞。
洛玉汝已然滿足,隻要多多練習,她遲早能像孤兒院的小朋友那般通順讀完一篇文章。
翌日卯時,天剛擦亮。
或是昨夜久久未能入眠,好容易睡着了又差點睡過了頭,直到聽見謝椿的叩門聲,洛玉汝才醒。
山縫間的朝陽還微微泛着白,急急拜别謝椿後,洛玉汝踩着石階趕往文曲堂。
茂樹掩住台階,洛玉汝看不清路,隻得放慢腳步。背後忽傳來盈盈振翅聲,洛玉汝好奇回望。
點點螢光成片飛來,連空氣也微微顫動,螢火蟲落在階上,附在枝葉間,照亮洛玉汝腳下的路。洛玉汝腳步輕快,哒哒跑過“螢光通道”。站在石階下喊道:“師尊,我走了!”
螢光似乎回應了她,閃爍一下便暗了下去,台階複歸黑暗。
文曲堂前,洛玉汝整整水色弟子服,深吸一口氣步入堂内。
堂内弟子皆已入座,專心默讀,不曾擡頭給洛玉汝一個眼神。洛玉汝差點以為誤入了高三沖刺班,她放輕腳步尋着空位,忽注意到堂上的安同醉。
安同醉正襟危坐卻在閉目養神,似乎并未注意到她。洛玉汝生怕遲到,下意識擡腕看表,卻被人捉住手腕。洛玉汝幾近應激,她僵着手臂想要掙脫。
“噓,噓——”
同着水色弟子服的女子指指空座,試圖讓她噤聲。洛玉汝緩過勁來,點頭跟随。
“你就是謝椿師叔的徒弟吧,我一直在找你。怎麼才來?”女子打開書擋住臉,偏頭與洛玉汝說起了小話。
洛玉汝羞于啟齒差點睡過頭,轉而問女子是誰。
“我是焦聞星,執法長老安同醉的徒弟,你該叫我一聲師姐。”
“師姐好。”洛玉汝不擅長應對自來熟,隻得乖乖照辦。
噗嗤。
焦聞星笑出了聲,她随即意識到不妥,恢複正經模樣朝洛玉汝點點頭。卻忍不住欣喜,拿書蓋住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鹿眼滴溜溜地轉。
“頭一次覺得當師姐原來那麼爽,再叫一次!”
望着焦聞星狗啃般的額發,洛玉汝抿唇無語。确認了焦聞星絕對是安同醉的親傳徒弟,邪惡搖粒絨與拆家二哈。
“焦聞星!想說話就去巨門堂,站在宗主座上說!”不知何時安同醉睜開了眼,當瞥見洛玉汝,桃花眼霎時一彎,春風拂面,“很好,沒有遲到,可惜不能罰你抄書了。”
洛玉汝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難道安同醉也有所察覺。洛玉汝心頭難安,忍不住暗自怒罵果然是邪惡搖粒絨!
讓謝椿知道,以便他在朝夕相處中放松警惕;而安同醉就沒那麼好擺脫了,若發現不識字的洛玉汝在藏書閣找書,依他的性子定會覺得洛玉汝另有所圖。
洛玉汝心有戚戚,打定主意,以後看見安同醉就繞路走。
早課沉悶,一旁的焦聞星已早早入夢。洛玉汝掃過書頁,上面的文字依舊在跳舞,隻得支着腦袋,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安同醉的講解。
柔弱克剛強,小大之辯雲雲,洛玉汝有種決戰高考百日沖刺的既視感。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課,她推推焦聞星将人叫起。
焦聞星揉揉眼,伸了個懶腰迷糊道:“結束了?那走吧。”她摸出玲珑石頭檢查。
“這是?”
“留音石。”焦聞星羞澀一笑,“早課都拿來補覺了,天知道師尊講了啥。我都先用留音石錄下,以備日後考校。”
洛玉汝兩眼放光,見慣了錄音機,可沒見過能錄音的石頭。見新認的小師妹好奇,焦聞星也來了興緻,她以靈力催動。
留音石煥然播放出安同醉的聲音,“焦聞星!想說話就去巨門堂,站在宗主座上說!”
竟然從那裡開始錄?洛玉汝愕然,卻饒有趣味地詢問如何獲得。焦聞星拍拍胸脯,豪氣地分出一半新留音石贈予洛玉汝,并體貼傳授使用方法。
洛玉汝靈力低微,一連試了幾次都未能成功,最終在焦聞星的幫助下成功錄了音。
“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