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舔舐着雁,它的皮肉留香,程離發覺他手藝确實不錯:“隻是有些奇怪,這雁子怎會出現在這裡呢?”
“大雁一般都是成群而行,這裡天寒地凍,并非是他們生長的地方,也許是有人豢養。”
“既然是有人養着,那說不定這裡離人煙之處也就不遠,待你傷好了,我們便出去罷。到了洛京,我一定向父皇請婚,道長救我一命于深山之中,我自當以身相許,同道長結為連理,夫妻共榮。”
“但,你不該出此地。”
“你餓麼?你身着單衣卻不冷,以白骨化作人形,不知道你是如何走出那片屍山……”
高庭煜莞爾,勾起嘴角:“我定要出去,你說我死了,我總要知道我是如何死了吧?”他絕不相信,因為他還有呼吸,有溫度,他摸到了自己胸膛處那顆跳動的心,那麼有力。
他将剩下的肉遞給程離:“你先吃吧。”
高庭煜起身穿上那件紫金龍紋裳,摘下用來系發的絲帶,将一頭長發飄散,背對着程離,背上攀附的金龍走勢蒼勁,猶如筆力遒勁的書法。
他挺拔如孤松,一襲紫衣華貴不容人忤逆,遙遙如高山之獨立,巍巍如玉石之将崩,确實是天子之相。
高庭煜轉過身來,一雙桃花眼含情卻露威,他輕輕的擰着眉,頗有幾分憂郁,但開口卻道:“也不知道明天應當吃些什麼?”
程離凝噎。
“對了,程道長,孤還不知你芳齡幾許?”
“我修行二十五載,并不入凡塵俗事。”
“好。”他極為正經的點點頭,“俗話說得好,女大三,抱金磚。”
程離:“……”
她天性冷淡,而這個高庭煜總愛自說自話,便道:“你不必在意這些俗規,想來還是你救了我,我不會讓你娶我,人生在世,應當盡興而為,志在四方。”
“你出世之時連降三道天雷,為天道所不容,我一定會勤加修煉,早日為你超渡,誦三萬遍往生經,祝你早登極樂。”
她言辭誠懇,措辭大方,一雙淡色眉目之中全然是擔憂與關懷,看着程離那副的模樣,高庭煜太陽穴狠狠跳動。
他好言相勸:“我是大靖朝七皇子,你跟着我那便是榮華富貴不愁,萬人之上。”
程離不太好直說,他都死了八十年了,逢年過節都沒人給他燒紙,現在哪有什麼榮華富貴,不知道天子都換了幾輪了。
“于我而言,榮華如同草上露,富貴将似瓦頭霜。我隻不過是人間一道飛鴻,盡力想破開外物枷鎖罷了。道者,大而八荒之表,小而芒芥之内【1】,窮盡一生都隻得一點玄妙。”
“待我痊愈,送你離開,一定會完成殿下的遺願。”
高庭煜難免腹诽:送我離開?送我去哪?送我去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