昶枳公子搖頭,“應該不必。宗主獨宿,有且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你我都知曉的可能。”
聽了半天“可能”,箨琺公子暈乎乎地撓撓帽子。
自從進了合歡宗,整日動腦子,他本便不富裕的發量更是雪上加霜。
他幹脆不再想了,點點頭:“沒錯。”
昶枳公子:“居顔公子根本不成氣候,被你我耍的團團轉。原本即便有白公子和陸公子在,但這二人對宗主态度并不熱絡,也算相安無事。”
主上讓他們留在宗主身邊,一來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
二來,就是防止她同其他公子交往過甚,超出了界限。
昶枳公子歎息一聲,“但自從來了個謝淮舟……”
箨琺公子:“要讓白公子殺了他嗎?”
昶枳公子擡眸看他一眼,還未說話,瞳孔驟縮。
他猛然擡手捂住箨琺公子的嘴,箨琺公子瞬間被捂了滿臉。
“噓,有人來了。”
該死,大意了。
他們竟然在外面将計劃和盤托出。
昶枳公子心跳如擂鼓,仔仔細細環視一圈。
沒有人。
他心頭一跳。
方才,他分明感受到了旁人的氣息。
可是眼下,人卻沒了。
昶枳公子眼神凝重。
短短瞬息之間便隐匿了身形,這說明,來人的修為很高。
至少,遠遠在他之上。
然而,修為高深至此,又怎麼可能被他察覺到氣息?
這很矛盾。
但是修煉到這種程度的人,怎麼可能會做無用的事?
昶枳公子指尖顫抖起來。
難道,這是來人對他們的警告!?
是了,一定是這樣。
可合歡宗内,什麼時候多了一位實力高強至此的人?
還是說——
昶枳公子指尖顫抖得更厲害。
箨琺公子感覺枯枝一般的手指不斷地戳刺着他的眼皮,仿佛想要将他的眼珠子連根拔起。
他奮力掙脫了束縛,剛一恢複光明,條件反射就要脫帽緻禮。
“宗主!”
昶枳公子一回頭,便看見紅衣女子身披霞光,踏着滿地楓葉而來。
心裡恐怖的預料成了真,他瞬間僵硬。
紅衣女子來時神色便淡淡,一張明豔精緻的臉上,辨不清喜怒。
昶枳公子呼吸不自覺凝滞。
果然是宗主嗎!?
她是何時來的?
為何來了之後并不立刻現身,隐匿了身形之後,卻又出現在他們面前?
昶枳公子視線偷偷投向溫妩的方向。
随着他這一眼瞟過去,她唇角似乎崩得更緊,似是在審視評判着什麼。
片刻,她面無表情地眯起眼睛,語氣淡淡:“你們也這時候來看風景。”
陳述句。
語氣無波無瀾,但莫名蘊着幾分難以忽略的壓迫感。
尤其是,在說出這句話時,她紅唇緩緩勾起了一抹笑意。
配合上莫名的眼神,冷淡的語氣,這笑意便顯得愈發詭谲。
箨琺公子和昶枳公子對視一眼,整齊劃一跪拜在地,渾身克制不住開始細微發顫。
“宗主……我……我們……”
目之所及,紅衣女子眼神莫測,心思更是難測。
在這一瞬間,他們仿佛看見了另一個主上。
神秘,危險,喜怒不定,深不可測!
在她的目光籠罩下,他們仿佛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
喜與憂,生與死,一切的一切,都被掌握在她到底手裡,隻需彈指,便徹底颠覆他們的人生!
而她自始至終,不動聲色,輕描淡寫,喜怒不形于色。
宗主的氣場……比以前還要強!
若說遇見曾經的宗主,他們可能還會存有一絲僥幸。
可此時此刻,面對這樣的宗主,他們心底隻剩下幾個字。
——他們一定會死在這裡!
“宗主饒命!”
溫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們。
随着七拐八彎的尾音落地,兩人渾身宛若被電擊過一般,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狀若篩糠。
昶枳公子衣擺之下,發出清脆的“嗒嗒嗒”聲響。
是手指太長,發着抖不自覺碰到地面,極有規律地輕響。
就在這時,恰好一陣風過,吹落箨琺公子的帽子。
他身體僵硬了一下,到底沒敢伸手去扶。
下一瞬,反光闆一般锃亮的腦袋暴露在冰冷的空氣裡,孤零零的三根頭發随風抖動得也很有規律。
很難想象在一個光頭身上看到這麼多發型。
溫妩:“……”
打個招呼而已,怎麼就扯到殺人上去了?
……原主果然嗜血。
就在這時,楓林外陡然傳來一陣騷動。
就好像有部隊在行軍,腳步聲踏得震天動地,溫妩轉眸望過去,透過樹幹縫隙看見烏央烏央的人正在往同一個方向趕。
一邊趕,人群中一邊發出此起彼伏的歡呼。
像極了清晨特價集市的盛況。
“白公子昨夜出關了!”
零星混雜着幾聲茫然的疑問,“那咋了?”
“——剛一出關,就撞上了出門散心的謝公子。”
“然後,就和謝公子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