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彌漫,蒼雲深雙臂像是剛從水裡出來,水淋淋得沒有停下過。
可她的兩隻手卻是幹的,幹燥的手心貼着易平秋的後背,其中正在源源不斷地傳遞熱量。
除卻兩人相碰的地方還幹着,兩人的衣服和頭發都濕得一塌糊塗。
她們像是剛從同一場大雨中撤離。
汗津津的感覺并不好受,蒼雲深堅持為易平秋療傷已經有了三個時辰,窗外太陽從山上到山下,白天到黑夜,盛淮竹與玉衣軒也是在院子中走了又來、來了又走。
這是蒼雲深第一次幫人驅散寒氣,書上說,當受寒者吐出腹中最後一絲寒氣的時候,寒氣就已驅散得差不多了。
蒼雲深關注着易平秋的狀況,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看看易平秋的面色是否還好。
除了布滿汗珠,眼睛還是緊閉的。
蒼雲深從未比這時更希望能看見易平秋那雙乖巧的眼睛。
哪怕是睜開了一條縫也好,總不能叫她一直見不到希望。
卧房中的溫度正在穩定上升,熱量絲毫不比桑拿房差。
蒼雲深本就是火系靈根,對于高溫的接受度要高很多。
而易平秋,不知是不是水靈根的緣故,寒氣雖未完全驅除體外,易平秋的身體卻如一灘水般柔軟,通身皮膚也是紅得過分。
快要熟了似的。
但摸摸易平秋的皮膚,溫度又不是那般高,隻是平常體溫。
在這樣熱的房間裡,還能保持這樣的體溫,是體内寒氣作祟不錯。
蒼雲深實在氣盡,就給自己喂了幾顆補靈丹,也給易平秋塞了一瓶子驅寒丸進嘴裡。
可惜都被易平秋吐了出來,平常法子吃不進去,蒼雲深便一手撐開易平秋的嘴,一手把驅寒丸放進她的喉嚨。
這般吃法叫易平秋實在難受,盡管昏迷還是難受地不住咳嗽。
蒼雲深可不管她難受不難受,一瓶子丹藥就這麼全都喂進去了,可是費了她好大一番功夫。
重振旗鼓,蒼雲深加大馬力,繼續為易平秋輸送靈力。
待第二日天蒙蒙亮,蒼雲深終于聽見易平秋發出一聲長吟。
似是痛苦又似是解脫。
一絲寒氣施施然被吐出來,在滿是熱氣的房間裡格外顯眼。
蒼雲深沒有猶豫半分,幾乎是一瞬間便從床上彈起來,雙指捏住那絲寒氣,快準狠塞進随身攜帶的小瓶裡。
塞緊蓋子,蒼雲深覆了張符紙在上面。
寒氣在瓶子裡四處撞壁,最後發覺逃不出去,于是安分下來。
封印寒氣的小瓶瓶身瞬間起了一層冰霜。
“啪叽——”
易平秋跌在濕哒哒的床鋪上,虛弱地大喘起來。
蒼雲深碰碰她的皮膚,體溫不似方才那般低了。
“平秋……還難受嗎?”
蒼雲深的嘴唇在易平秋看來,隻是一張一合。
耳朵上仿若被罩上了一層罩子,易平秋眯着眼睛,眼前也是霧蒙蒙的一片。
她剛才……感覺好像要死掉了……
這裡是天堂嗎?
蒼雲深的臉龐呈現在她面前,聲音和畫面在慢慢清晰。
“平秋——平秋——”
易平秋心想,她果然是已經死了,不然她怎麼會聽見蒼雲深這麼溫柔地叫她“平秋”。
一滴汗珠砸下來,直接砸在了易平秋的腦門兒上。
好熱,熱得喘不過來氣。
“你感覺怎麼樣?還冷嗎?”
“好……好熱……”
易平秋喉嚨嘶啞,幾個字吐出來,她隻覺好像吞了針,喉嚨刺痛刺痛的。
“要喝水嗎?”
蒼雲深的聲音依舊溫柔平緩。
易平秋說了聲“好”,朦胧的目光追随着蒼雲深的背影。
好大的霧氣,易平秋從中看出蒼雲深隻穿了一件薄衫,已經被水浸濕。
遠遠地,蒼雲深似乎出了門,屋内的溫度瞬間下降許多,易平秋不禁在濕哒哒的床上打了個寒噤。
蒼雲深出門找水,盛淮竹和玉衣軒正在院中候着。
候着的時間太長,盛淮竹已在躺椅上睡着,而玉衣軒在地上打坐,閉目養神似的。
熱氣從房門頃刻湧出,玉衣軒睜開眼睛,瞥見蒼雲深如此模樣,頓時松了口氣問道:“可是好了?”
蒼雲深點頭回應:“好了,我來給平秋找水喝。”
蒼雲深的聲音不複起初的中氣十足,略帶了一絲虛弱。
玉衣軒:“好,淮竹一直擔心,終是可以放心了。”
“辛苦前輩一直守在門前。”
“說起這個,還是你比較辛苦,待那小丫頭清醒過來,切記要好好調理,免得日後落下了病根。”
蒼雲深應下,不多時玉衣軒便化作一團霧氣,裹住盛淮竹後便消失不見。
玉衣軒與盛淮竹走後,蒼雲深後知後覺地有些虛弱,腳步竟有些虛浮。
一連打了幾個噴嚏,蒼雲深摸了摸身上的濕衣服,感歎怎麼發生了這樣的事。
給易平秋喂了水,又把易平秋的濕衣服換下,蒼雲深便丢下她去泡了個熱水澡。
待回來時,易平秋躺在濕床上緊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