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問出口,她方覺察出唐突,當即有些羞赧地低下頭,“我隻是随口說說。”
聞人桑聞言一愣,随即那雙平靜的眸子裡泛起某種激烈的情緒,向來輕緩的聲音都上揚了幾分,他用一種異常欣賞的目光看向面前少女,欣然應允,“當然可以,歡迎花小姐随時來找在下。”
見到後者驚喜地擡起頭,聞人桑噙着發自内心的愉悅笑容,“我很期待花小姐的佳作。”
作為一名畫師,獲得靈感的花醒恨不得馬上掏出畫筆畫闆來個現場寫生,聞人桑看出她的技癢難耐,寬容地笑笑,招來侍從,給花醒架上畫闆,倒好顔料,供她即興發揮。
花醒簡直被這份體諒砸暈,她反複确認,“可以嗎,真的可以嗎,我們還在相親······”
“請不要拘束。”聞人桑溫和的眸子裡全是包容,那是一種對同道中人獨有的耐心,“我理解,有時候靈感上來的迫不及待。”
“對哦,你也是靈感創作流派的。”花醒恍然,對聞人桑的好感再次上升幾分,頗有惺惺相惜的喜悅,她從儲物袋中掏出自己的畫具,“那就謝謝你啦,聞人。”
從聞人老闆,到聞人公子,再到聞人,她對他的警惕在一點點放松,作為一個異性,聞人桑現在已經走到花醒心中安全區的邊緣,半隻腳邁入朋友範圍。
溫文公子氣質絕塵,叫人生不出絲毫防備之心,他目光如納百川的大海,瞧見花醒專心緻志地在畫布上描摹,應是進入了無我境界,笑了笑,開始忙活自己手中的活。
雖然你選擇了人偶,但這一款香丸依舊為你而作,并且現在有了更獨特的味道。
木質香:畫師小姐。
而另一邊,梅鬼華所創的果香調香露也步入尾聲,是非常清新的味道,仿佛初春新雪消融,大地冒出嫩綠的幼芽,孩童在春光裡奔跑,溫暖又充滿希望。
前調是微酸的柚子,青澀中透着一點點苦,然後是淡淡的梅香,帶來冰雪般的清涼,叫人精神一振,最後的回味甘甜,好像鹽漬梅子,最初的酸過後是無窮的回甘。
“我是看着放了檸檬、柚子、梅花、梅子,還有一些認不出來的葉子、樹枝、香料。”青稚雅嗅了一口後,表情為難,“名字裡有花果的名字?”
她看向梅鬼華,試圖獲得一點提示。
“名字裡帶有你我的字。”碧眸潋滟,認真而專注得凝視着面前的少女,仿佛在期待,又仿佛在遺憾,欣喜中帶有幾縷怅惘。
那其中包含的情感太過複雜,青稚雅分不清,她順着提示念叨,“青梅······”
“青梅回首。”梅鬼華舌尖吐出輾轉反側數個夜晚想出的名字。
如此直接,近乎于告白,這是在青稚雅認真考慮自己心意後再次聽到的,來自梅鬼華的告白,包廂半敞,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完全沒有假扮情緣的必要,所以,所以他真的······
青稚雅一時間心亂如麻,她的大腦幾乎轉不動,于是說出的話也根本沒過腦子。
大腦空白的她隻聽自己笑聲尴尬,說出的内容更是廢話,“呵呵,哈哈哈,挺好的,方便以後回顧現在的時光,那什麼,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剛說完她就想把話咽回去,瞧瞧,這說的啥啊,救命啊,對于心動對象起得别有意味的自制香露名,該如何隐晦表達自己其實也很喜歡啊!
然而不等她想出什麼搶救一下岌岌可危的氣氛,梅鬼華就開口了,他望着青稚雅的眼睛,就好像望進她的心。
青稚雅同樣在看着他的眼睛,實際上,他想把自己的内心剖給她看,讓她從他的眼睛讀懂那一層層未曾展露的内心。
少年用悠揚的嗓音一字字道:“不,那時候,希望姐姐放眼未來,往事不可憶,來日猶可期,向前走,莫回頭。”
他的語調太過鄭重,鄭重得讓青稚雅想到了南域張州下郡區,那個髒亂破的茅草屋裡,容貌昳麗的少年隔着傳訊牌,對自己的諄諄教誨。
此刻叫自己不要沉溺過去的少年,與記憶裡說“手段不烈,暗宗難滅”的搭檔重合。
青稚雅再次翻出曾經一閃而過的猜測,話說,自己的小夥伴,是不是受過暗宗什麼非人迫害,他真的對消滅暗宗這件事很執着诶!
雖然青稚雅現在也是咬出一點蛛絲馬迹就不會放松的狀态,但是,少年,你的神經是不是崩得太緊了?弦崩得太緊可是會斷的哦!
梅鬼華不知道青稚雅腦補了什麼,總之在他心情複雜地說完這番告誡後,他發現少女看他的目光非常憐愛。
“諾諾啊。”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梅鬼華警惕起來,他的直覺告訴他接下來青稚雅不會說出什麼好話。
果然,散發着姐姐光輝的滌塵劍主一臉慈愛,“你累不累呀?”
梅鬼華沉默,他不知道話題為什麼突然跳到這裡,梅鬼華開始頭腦風暴,這是要散夥的意思,她嫌自己管得太多了?不,如果是厭煩了,不該是這個表情。
梅鬼華偷偷擡眼看了青稚雅一眼,發現依舊是那副關愛的表情。
唔,難道是調香太無聊,她餓了?說起來,也快到飯點了。
于是梅鬼華貼心地主動開口,“姐姐中午想吃什麼?”
青稚雅一愣,對于話題的跳躍有些跟不上,她歪歪頭,“都行吧,看花醒他們怎麼解決。”
不是餓了,梅鬼華根據青稚雅的反應做出判斷。
難道是字面上的意思,她累了?也是,跟蹤那麼多天,白日盯梢,夜間探訪對方家底,這些日子确實有點疲憊。
便在這時,隔壁包廂外傳來某酒樓小厮的聲音,“客官,您訂的食盒到了,請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