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用糾結去哪兒吃了,隔壁訂了送餐服務,于是這邊有樣學樣,跟着在附近酒樓下了單。
梅鬼華停止腦内風暴,拿出傳訊牌,問青稚雅想吃什麼,青稚雅卻先一步點好單,并把訂單頁面展示給他看。
剛剛嘴太笨,沒表達出自己對于青梅回首的喜愛,這回可要機靈一點,瞧我化神期的手速!不愧是我,诶嘿!
梅鬼華單手支着下巴,另一隻手搭在膝蓋上,嘴裡念着傳訊玉牌上的菜名,“麻辣豆腐、水煮肉片、沸騰魚、毛血旺······”
他擡頭,望向青稚雅的目光溫柔缱绻,“謝謝姐姐,都是我愛吃的,沒給自己點嗎,這些都是辣菜。”
實際他内心有點哭笑不得,在西域點南域的特色菜,多少有點被宰的嫌疑,不過看到小姑娘殷切的眼神,心下暖洋洋的,這份關心與在意是無價的,是這段黑暗人生難得的光亮。
青稚雅眼神飄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我練習過了,現在能吃一點點辣。”
她伸出拇指與食指,比了一個非常小的“一點點”。
渌波色眸子化作一汪春水,梅鬼華凝視着面前之人,心下一片柔軟,他想抱抱面前的姑娘,對她說些什麼,然而理智卻死死拉住行動。
内心有道聲音在說:停下吧,她真的要喜歡上你了,這樣一根筋的家夥喜歡上一個人,就是一輩子。
一輩子,那有多長啊。
而另一個聲音在反問:這難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隐藏于桌下的手無意識地敲擊膝蓋,梅鬼華内心天人交戰,理智告訴他獵手最忌對獵物動感情了,感性卻再說:你即将傷害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人,或許這會是唯一一個真心待你的人類了,錯過了就再難遇上第二個了。
不,就算有第二個,也不是她了。
真奇怪啊,不愛的時候,期望獲得對方的愛,期望利用這份愛做自己手中的刀劍,但發現她真的快愛上自己,又想後退。
是因為不忍心嗎?不,他沒有良心這種奢侈東西。
所以,披了人類外殼的傀儡靈,會産生愛嗎?
有的吧,不然修真界那麼多天驕,為什麼獨獨選定她,那麼多種獲得信任的方法,為什麼單單選擇用美人計。
那麼多選項,他隻想勾引她。
而現在,無論是主動出擊的獵人,還是無知無覺被選定的獵物,都将陷入名為愛的漩渦,無從脫身,事情滑向不可預測的方向,與危險共舞的那份瘋狂随時可能破碎。
梅鬼華蓦然明白,所謂的冷靜自持,不過是未下場時隔岸觀火的漠然,在面對真正喜歡的人時,怎麼可能做到不動搖。
真正愛上一個人,是舍不得她受半分苦的,也舍不得她流一滴眼淚,更不會以愛之名去欺騙利用。
他以為南域之行時的自己是喜歡青稚雅的,隻不過行事不擇手段慣了,所以利用心愛之人也沒什麼心理負擔。
但現在,那顆在胸腔裡怦怦跳的心髒,清晰有力地告訴他,那不是愛,那隻不過是演技精湛的深情,精湛到甚至騙過了自己。
所以······還好,他尚未完全愛上她,至少,現在的他,撤退還來得及。
隻是喜歡的話,還來得及抽離傾注在她身上的情絲,他告誡自己。
于是梅鬼華沒有動,若是往常的他,早就甜言蜜語不要錢地撒出去,順帶着做一些撩撥的小動作,以進一步增加青稚雅的好感。
但不可以,繼續撩撥就要越過安全線了,所以他将心理防線向後拉了一點點。
梅鬼華一隻手支着下巴,另一隻放在桌下的手拿出自己的傳訊牌擱在桌上,語調柔和,“我再點份烤馕和鹹奶茶吧,就算吃不完也可以當夜宵。”
青稚雅沒察覺出他的異樣,随意點點頭,對于點餐這點小事不怎麼上心,隔壁包廂又有動靜了,她支起耳朵認真傾聽。
聞人桑嗓音依舊清潤如泉,“花小姐的畫作尚未完成呢,人偶室在樓上,不若下午我陪你繼續在這兒作畫吧。”
花醒哪好意思,她雖然心系畫作,然而最初的興奮勁兒過去,現在也冷靜下來,她還是記得自己是來相親的,叫相親對象給自己當了半天的模特已經夠打擾人家了。
于是她輕咳一聲,“不必,這幅畫我先收起來,下次若有機會······”
那雙杏眼中表達出下次再約的意思,聞人桑欣然應允,他看上去就是很體貼不太會拒絕女性的類型。
聞人桑微微颔首,“那我着人收拾一下,還請花小姐随在下移步三樓。”
聽着他們要離開,青稚雅也顧不得吃午飯了,拎着小厮剛放下的食盒,就想往門口那兒探頭,梅鬼華按住她,“先吃飯,有我的馬迹蠱在,不會丢。”
青稚雅放下心來,動手開始拆食盒,邊聽着隔壁離開的腳步,邊小聲問:“阿醒不會有危險吧,你之前說的失蹤是怎麼回事?”
梅鬼華彎了下眉眼,緩緩道來。
曾經有一賣花女,暗自仰慕着風光霁月的滿庭芳聞人公子,可是欽慕着聞人公子的小姐何其多,其中不乏大家族的貴女,她不敢表露分毫,甚至覺得讓聞人公子知道自己心思都是一種亵渎。
一日,她再次提着自己的花籃子在滿庭芳附近售賣,那天傍晚時分突然下起了暴雨,花籃裡還有幾支花,被雨打濕後蔫頭耷腦地縮在籃子裡,而她自己也因未帶傘具,狼狽躲在屋檐下愁着如何回家。
便在這時,心心念念的聞人公子撐着一杆潔白油紙傘,像話本裡的如意郎君,一步步走到她近前。
隻聽公子用那把溫潤好似七弦琴的嗓音問:“小菊姑娘可要來我店中避雨?”
少女驚喜于他知道她的名字,不安中帶着幾分期待,走進了那座遠遠觀望卻從未踏足的精美閣樓。
朱漆刷的檐柱格外氣派,陣陣暖意送來馥郁熏香,小菊隻在那些穿着绫羅綢緞的小姐身上聞到過。
廳中還坐着個戴面具的青年,身姿挺拔,錦衣玉袍,氣度與聞人公子有幾分相似,大概是文人都有的風雅氣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