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稚雅接到風晚求救信号便開足馬力往她的方向趕,然而趕到一半,又接到沐離音的傳訊,說看押的三個殺手暴斃而亡,化作濃郁魔氣。
現今沐離音、萬九、曹婉甯布下結界,用新出爐的魔靈轉換儀轉成靈氣,勉勵支撐。
他們三人修為低微,魔氣又極具腐蝕性,恐怕維持不了結界多久,急需增援。
這一夜,城裡發生了太多事。
于是青、葉二人兵分兩路,青稚雅趕去臨時據點加固結界,葉竹青前往風晚定位的地點救人。
深更露重,呼出的白氣似都要結冰。
風晚旋身,竭力避開鲛人利爪,同時凝陣阻擋音波攻擊,有一瞬間,他們離得很近,風晚直視咫尺間那雙異族特征明顯的冰藍豎瞳,思緒有一刹那飄遠。
“王宮,好空曠啊。”
昔日繁榮的寒晶石宮,如今連老弱病殘都少見,新繼位的鲛人王尚未成年,冰藍眸子倒映着整個族群的未來。
“冽,節哀。”
曆史中他并不存在的姐姐送上毫無作用的一句安慰,一切都在昭示着,冰湖鲛族這一族的末路。
“魔液侵吞的水域距離王宮隻有十裡了,姐姐,明天跟我一起上岸迎敵吧。”新王微笑着發出邀請,即便性質類同邀請“共赴黃泉”,然而由這優越的皮囊做出,卻格外蠱惑。
“那族内老弱·····”場中唯一還良心尚存的人來遲疑。
“一起上岸,是生是死,我們一起。”冰藍的瞳眸清澈又幽暗,如同冰湖無冰期的水,可見其下水草遊魚,卻難窺其深。
憶境的最後一戰,風晚傾盡畢生所學,将被魔液污染的水域與純淨水域做出分割,又輔以連環迷蹤陣,力保鲛族接下來的甯靜生活。
然而,已經發生過的曆史中,并沒有她。
姬小菊俊美如妖的臉龐貼得極近,冰瞳中凝滞着化不開的惡意,他微微彎唇,語氣似歎息似厭倦,“你很天真啊,真正的絕望怎麼可能被拯救,原本,想讓姐姐走得輕松些。”
躲不過了,風晚這麼想着。
覆蓋着鱗甲的利爪已經虛虛扣住她的脖頸,冰涼的觸感刺激着大腦,風晚微微合上眼,是啊,她連自己都救不了,談何渡人。
隻是,如果有那麼一絲可能,她希望初見時那個怯怯跟在身後的鲛人少年,可以站在他們這邊,可以一起對抗暗宗。
箍在脖頸的力道急速收緊,卻在某個臨界點停了下來,風晚睜眼,艱難地擡眼。
“姬小菊?”來人含笑的嗓音伴着夜風送入耳中,風晚明顯感受到鲛人神情凝滞,本可以輕易捏死自己的力量收住,那雙豎起的異瞳目不轉睛地盯向上方。
姬小菊警惕地望向房頂上氣場全開的男人,知曉對方是刻意洩露氣息警告自己,在此之前對方就仿佛不存在般,可見修為不俗。
“那三個廢物之死是你做的手腳?”葉竹青翩然飄落。
姬小菊扣着風晚的脖子後退了一大步,藍眸謹慎打量,“你是誰?”
風晚忽覺一股困意襲來,她隻隐隐聽到模糊的幾個詞,便暈了過去。
姬小菊驚詫地望向揮袖放迷藥的葉竹青,心中警惕拉滿。
“聽聞鲛珠有滌蕩靈魂之效,四階以上,哪怕是魔種寄生也能拔除,隻可惜必須心甘情願奉上,否則内富怨氣足以造成另一場悲劇。”葉竹青笑吟吟說出頗拉仇恨的話,“能把冰湖鲛族逼至滅亡,看來你們被刻意針對了啊。”
姬小菊周身冒出濃郁的怨氣。
“你想過沒,你們一族多年避世,怎麼就這麼巧,被路經的令狐軍發現了,之後又來了段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葉竹青用棒讀的口吻說出驚天秘密,“好巧啊,你這個最後的王族,懷着憎恨人類的心加入了暗宗,成為對付世家的尖刀。”
冽的眼神開始閃爍,“你沒證據。”
“要什麼證據?”葉竹青攤手,“你不是平等地憎恨每一個人類嗎,對付世家還是對付暗宗,有區别嗎?換句話說,利用情報差,看人族狗咬狗,不正中下懷?”
挑撥離間需要什麼證據,本就是無中生有的事,但是憑葉竹青的三寸不爛之舌就能拱火成功。
傀儡之所以能夠化靈,是因為他們對人類行為模式的揣摩化至臻境,對情緒感應天生靈敏。
姬小菊之所以能在人世間行走多年不被發現異族身份,蓋因為他的思維逐漸趨同于人類這個族群。
多麼巧,完美閉環了不是。
那張讨喜的面孔變得狡詐起來,姬小菊仿佛看到了自己最讨厭的人群,是他自認為最了解的那類人,也是他覺得最好把握的那種人類。
“時間不多,談談合作吧。”葉竹青遞上一隻碧綠色的蠱蟲,笑意盎然,“故意讓那幾個炮灰透露魔仙的消息,或許我可以推波助瀾一把?剛巧,在下對禁印有一些限制手段,所以,接下來的談話可以放開一點。”
冽凝視他片刻,冷笑一聲,“狡猾的人類。”
葉竹青歪了歪頭,不置可否。
青稚雅用靈力封住最後一處陣點,緩緩收了手勢,沖候在一邊警戒的三人點點頭,曹婉甯大步上前,掐訣将魔靈轉換儀調到最大功率,淨化被封在固定空間的魔氣。
“詳細說說,怎麼回事。”青稚雅歎了口氣,開始整理思緒。
據曹婉甯描述,先是魔靈轉換儀自動開始運轉,她感覺不對勁,四處探察間發現魔氣來源于關押三名魔修的柴房,進去一看發現人在消解。
“有點像蠟燭在熔化,若不是那會兒抱着轉換儀,那麼濃的魔氣隻怕我也難以幸存。”曹婉甯有些後怕地深呼口吸,繼續道:“然後我就聽其中一個還算完整的,在嘀嘀咕咕說什麼,隻聽清楚‘真仙即将降世’幾個字,然後萬公子跟沐公子就發現不對勁,把我拉出柴房,布結界隔絕了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