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青稚雅艱難地把自己從溫暖的被窩裡拔出來,呼了口外頭的冷空氣,整個人都清醒了。
真冷啊,這還沒到最北邊呢,北域人這日子咋過的啊?
想用冷水洗個臉,結果卻是冰塊敷面,青稚雅拿布巾簡單擦拭了一下,走到警戒四周的同門前,跟在他身邊一起巡邏,“師兄,距離安全區還有多遠啊?”
師兄姓簡字明台,箕州人士,乃是這支小隊的隊長。
箕州與鬥州接壤,北域受大裂縫影響,鬥州城池失陷大半,箕州恐其蔓延至東域境内,故而長年派郡修士駐守邊境,不敢懈怠。
簡師兄作為土生土長的箕州人,家裡有人參與邊防,自身對此處地形也不陌生,一路上帶着師弟師妹們避過許多危機,是以大家對他都很信服。
簡明台看了眼隊伍中年歲最小的這個師妹,調侃道,“想家了?”
青稚雅搖搖頭,“不到安全區心裡就不踏實,就怕路上有個什麼意外。”
簡明台無奈地笑笑,拍拍她的肩,“還是曆練少了,這才多大點場面啊,憂慮成這樣。”
青稚雅抿唇,青澀的臉上全然藏不住心事,她小聲道:“這可是幾十條人命呢,戰區這麼危險,傷凍、饑餓、疾病、北域軍、妖獸、秘境······”
簡明台伸出一隻手,“停停停,想點好的行不,你說的這些啊,隻是可能發生,不是必定發生啊。我問你,送完這一批,我們是不是還要再送一批,直到把戰區的百姓都帶到相對安全的地方為止?”
青稚雅點點頭。
“這一批又一批,你焦慮得過來嗎?這種任務,短則數月,長則數年,神經崩這麼緊不怕崩斷了?警惕歸警惕,但也沒必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守仁心學》第五條是什麼?”
“凡處得有善有未善,及有困頓失次之患者,皆是牽于毀譽得喪,不能實緻其良知耳。”青稚雅一闆一眼背誦。
“是啊,你看你現在這樣,這是順其自然的心态嗎?事情起伏都是常态,得失心不要太重,盡力而為。”生活不易,師兄歎氣。
他又回想了一下這位師妹出身的山頭——室女座弟子,有點完美主義,也算合情理。
簡師兄頓時了然,試圖掰一掰,“你應該多信任周圍同伴一點,大夥兒共同領了這個任務,就斷沒有一人扛的道理,放輕松放輕松。”
青稚雅深吸口氣,喃喃念叨,“人須在事上磨,方立得住,方能靜亦定,動亦定。”
簡明台贊同,“是磨煉少了,沒事兒,你還小,沒必要急着長大。”
青稚雅點點頭,她也覺着自己心性不穩,遇到點事就慌,思慮過重,不如師兄師姐從容。
思索間,忽聽有人遠遠喊自己。
“相心叫你呢,這裡我一人看着就好了。”簡明台拍拍小姑娘肩膀,向她示意。
青稚雅順着方向望去,看見師姐遙遙朝自己招手,當下對簡明台一揖,“謝師兄開導,我先去了。”
“自家師兄妹,客氣啥。别想那麼多,遵循心、道、理做事,偏離不到哪兒去。”簡明台叮囑道。
青稚雅鄭重點頭,覺得今天又學到了。
待走到相心身旁,這個看上去灑脫不羁的師姐遞過來一塊熱好的餅子,并問她怎麼跑去站哨了。
青稚雅說了方才與簡明台論道的過程,相心笑道:“想的是有點多,不過思慮無用,還耗費心神,你有這精力,不如跟我學些粗淺陣法,早晚會用到,這麼好的雕刻天賦别浪費了。”
青稚雅愕然,不明白話題為什麼一下子拐到這方面。
“不是想變強嗎,那就多學,邊學邊用、學以緻用,減少内耗的方法就是解決問題。”相心說着就拿出一塊陣盤,“基礎什麼的回頭再補,先教你些北域戰場常見的幾種戰陣啊。”
青稚雅覺得這教學過于草率了,但青稚雅什麼都不說,作為一個想的比說的多室女座弟子,她虛心接受了來自師姐的教學。
教學進度感人,上午剛講解了理論知識,下午就面對一片地雷陣,師姐拉着她的手,肩并肩準備上了。
“不是,師姐,我······”青稚雅目瞪口呆。
“知行合一嘛,不怕,丁等雷區,炸不死。”探測完危險程度,相心笑眯眯保證道。
青稚雅内心五味雜陳,哭喪着臉,心說炸不死跟炸不死也是有區别的,須尾俱全叫炸不死,斷手斷腳也是炸不死啊。
然而形勢比人強,大概是她的焦慮成功感染了周邊的同門,大家一緻認定人會胡思亂想那必然是活兒少了,找事情幹就不會精神内耗了。
很有道理,下次我直接動手再也不跟你們哔哔了。
青稚雅由此學會了一個道理:少說多做,不做也少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