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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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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穿過厚重的雲層,沉澱下來後變成霧氣的一部分。濃霧漂浮在池塘表面,隐約能從其中看見一汪碧綠的湖水。

商嬰脫掉了木屐,赤.裸的雙足踩在了濕冷的泥土上。

足腱向後發力……,如一尾白色的鬥魚輕盈一展!商嬰躍進了湖水的深處。

氣泡從底部抖動上浮,商嬰把它們撥開。冰涼的湖水劃過四肢,漸漸和肌膚融為一體。擺脫了對溫度的依賴,商嬰順着水流流動的方向遊動。有幾束光從湖面的方向射下,垂直懸落在水中,形成一片粼粼的光影。

商嬰靠近最外面的一束,閃爍的流光頓時從眼睛侵進了腦海!

水波一層層地推來,随着商嬰不斷探進的姿勢從兩邊劈開,再一層層地消融在流光裡。

黑暗合攏時,前方是一片無盡的坦途,讓人陷進巨大的落寞裡。

水流在平穩地浮動,随着離湖面的位置越來越遠,最後一束光也消失在了商嬰的身後。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才能真的享受到遊水的快樂。肆無忌憚地揮别虛無,漫無目的地遊向更深的深淵。

湖心深處,水流也加快了速度。幾縷線狀的水泡珍珠鍊子似的接連冒出來。一面水牆迎面襲來!商嬰扭身躲避,暗流呼嘯着從身邊穿過,待她睜眼,那陣洶湧的水流隻剩一個白色的尾巴,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幾顆小氣泡從商嬰的口中逸出,可還未升至頭頂,便被一陣“咕嘟!咕嘟!”湧出的大水泡給沖散了。

圓柱狀的物體從背後伸到了眼前。商嬰猛地回頭,還未看清那是何物,便被一陣冰涼纏住了脖子!

雜亂的氣泡從四面八方大量湧出,脖子上的桎梏以驚人的速度迅速收緊。密集的氣泡不知何時已經組成了一張巨大的白網,從底部和兩邊向着中部壓縮收攏。商嬰的眼睛、口鼻和胸腔充斥着将要炸開的脹痛!

沉寂的混亂中,商嬰聽到了一點模糊的聲音。她攀住脖子上的桎梏,竭盡全力向上望去……

在湖面那裡,有光!光面上,流轉着一個波動的倒影。

幾乎就要脫力的商嬰緊緊地盯住了那個方向。

倒影忽然消失了。眨眼間,一樣東西穿過水面,從光暈的中心躍出,朝着商嬰的方向快速遊來。

光暈急速地向外擴張,那個遊向自己的身影也逐漸消融在了白光裡。窒息前的一刻,商嬰聽清了它的呼喚。

“松手!”

莞爾将握在江冰衣擺上的那隻手拿下來,然後牽着手的主人,把她扶進自己的臂彎裡。

“我要回家……送我回家……回家……”

崔瑛雙目緊閉,整個人蜷縮在莞爾的懷裡。雖然隔着帷帽上的一層軟紗,籠罩在周圍的女性氣息還是讓崔瑛的驚恐暫時有了可以安置的地方。她沒有掙紮,隻是不停地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莞爾抱着她道: “你家在哪裡?”

“止馬巷。你先送我!”崔瑛又說起了胡話。

江冰也蹲了下來:“止馬巷哪裡?”

崔瑛隻是低泣。莞爾又問了一遍,崔瑛模模糊糊地吐了兩個字:“崔府。”

莞爾與江冰目光一碰,兩人一起往頭頂處看去。

梁休早已蹲了下來。

他伸出一隻手,想揭開崔瑛帷帽前的軟紗,卻不期然看到她手臂處被撕開的袖管,還有裡面露出一圈淤紫的傷痕。

梁休的手一頓,收了回來……

止馬巷裡的崔氏隻有一戶,便是當朝太傅崔拂和他的親弟弟衛将軍崔拭的府邸。

崔拂育有兩女,崔筠和崔瑛。崔拭隻育有一女,名喚崔蘅。

崔筠前不久入主東宮。身為太子妃的她不可能出現在這片山林裡,也不可能是這種模樣。剩下的隻有崔瑛和崔蘅。眼前這個女子的裝扮是士族,所以她很可能是其中的一個。

“追她出來的人是田蕖?”梁休望向了現場唯一還站着的人。他看上去與梁休差不多大年紀,舉手投足間都流露出令人舒心的圓融氣息。

姑氵宿有佳木。晏珝身為姑氵宿郡守,一向很少在姑氵宿以外的地方露面。這次來東都隻是為了給永平帝運送那九根水杉梁木。

“不确定。”晏珝道:“我等你的時候曾遇見過一個婢女,當時她将我錯認成了田蕖。後來這…這名女子從禅院裡跑出來,随後有一個男子也追出來。我見他神色慌張,恐他意圖不軌,所以留下了背影截斷他的去路,他之後沒有再追。後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南岸風俗開放。大越南渡以來,未婚的貴族青年之間交往已經不能用守禮來形容。他們受到的束縛遠沒有西朝時期嚴苛。

南風放蕩,男女相悅本是你情我願的事。盡管晏珝輕描淡寫,但莞爾懷中的景象與當下士子所崇的“天性自由”卻不是一回事。

倘若這個女子就是崔瑛,梁休的境遇将會變得十分尴尬。是視而不見,還是沖冠一怒,一時間他自己也沒有頭緒。

江冰是晏珝的貼身侍從,此時卻望着梁休:“相國寺最近幾天都有法事,果真這是崔氏的女子,那崔府的幾位郎君說不定此刻也在寺中,要不我去找找?”

“不好!”梁休立刻否決了:“倘若他們在集會,人一定不少,沒必要再去惹是非。”

江冰又望向了晏珝。

晏珝:“不管她是誰,此時還是讓光潛送她回去比較好,日後若和崔氏有交涉,他也能主動些。”

梁休本來也是這樣打算,聽了晏珝的提議更是下了決斷。對莞爾道:“莞爾,你帶着,她。待會兒人多的時候盡量扶着走,我和你一起去崔府。”

莞爾:“是!”

晏珝對江冰道:“你去做個見證吧,把事情的經過說清楚,也不必提到田蕖。”

江冰:“屬下明白。”

梁休目光感激地望了望晏珝。

莞爾把手中的直刃刀連着刀鞘一起插進身後的腰帶裡。江冰見了,笑道:“拿來吧,哪有侍女持刀的?”

莞爾便把刀抽出來,遞給了江冰。江冰接過,晃了晃刀柄上挂着的冰藍刀穗。

莞爾已轉到崔瑛的身側,用那雙看似十分纖弱的手腕分别從崔瑛的腦後和腰背處穿過,然後輕輕一托,将崔瑛打橫抱了起來。

天王殿的飛檐已經從樹杈之間露了出來。

莞爾把崔瑛放下,使她雙腳着地。然後将崔瑛的一隻胳膊慢慢地橫過自己的頸後,支撐着崔瑛的身體。

江冰:“還行嗎?”此時晏珝和梁休也隻能幹看着。

莞爾不答,撐着崔瑛慢慢地往前走。

時近正午,從山門裡進來的香客少了很多,大多數都是布衣,極少有衣着華貴的人點綴其中。

莞爾一手環住崔瑛外側的手臂,将她撕破的袖口遮住。自己也低下了頭,擺出一副力有不逮的樣子,盡量帶着崔瑛往山門那裡走。

相國寺雖然曆史悠久,寺廟也重塑過許多次,可山門還是狹窄,僅能同時容納一進一出兩道人流。

眼下莞爾帶着崔瑛先行,梁休居中,江冰和晏珝跟在最後。

過門檻的時候,倒是有許多人看出了崔瑛的不支。但見莞爾一個女孩子那般吃力地扶着,梁休跟在後面雖然也伸手虛扶,卻明顯不便往實處動手。便紛紛往門檻外退讓,好讓他們先過去。

好不容易出了山門,莞爾想叫一架藤椅來擡崔瑛下山。怕自己動作大了,崔瑛會露餡,趕緊往身後看。

門那裡擠了一群人,都是剛剛給莞爾和崔瑛讓路的。其中有兩個人看上去最顯眼。原因在于本來應該作為下一個關注對象的梁休此時正站在門檻裡,目光牢牢地盯住了那兩個人。

人群中很快就有人認出來了。男的是位郎君,商氏的二公子商傒。女的是位女郎,雖然戴着帷帽,軟紗垂落看不清面容,卻也八九不離十,正是商傒的妹妹,商嬰。

商傒對梁休輕輕地颔首,梁休竟仿佛視而不見。

周圍的私語聲立刻變大了一些!

商傒默默望向站在自己身邊的人。

那人立在商傒的身邊,靜靜地等待人群散開。周圍滾滾欲沸的議論和目光到了她的軟紗前就如新雪般寸寸零落。

梁休此時多希望能有一陣風吹過,能讓他親眼看一看帷帽下的人是否如他所見一般無動于衷。

“郎君!”莞爾喚了一聲,又一聲:“郎君!”

梁休把目光轉向莞爾,接觸的一瞬間,莞爾被他眼中的傷痛一驚!口中越發顯得真摯自然:“勞煩郎君,能否為女郎叫一架藤椅來?”

女郎……

梁休望向倚靠在莞爾肩頭的崔瑛,目光一凝!竟完全丢開了莞爾,将視線轉了回去。

山門裡吹來了一陣清風。說大不大,正好将商嬰面前的軟紗從下至上撩起了一半。

玉人螓首微垂,唇角弧度恍若春山。被遮住的眼睛難窺其神韻,卻如宣窗透影,顯現出無憂無慮的美好。

梁休賭徒般狂熱的眼神随着帷幕一起沉落了。當他眼中再有人影時,仿佛隻剩下商傒。他對商傒點了一下頭,以還他剛才的禮儀。随後跨出門檻,健步離去。

晏珝跟着梁休,走到山門外,停下了。

他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樣東西,轉過身,來到了商嬰的面前:“女郎是否落了東西?”他把手往前遞,同時打開了掌心。

在他身後的江冰一愣!拇指往刀柄上一抹,果然,不見了那穗子……

穿過了大雄寶殿,後門兩邊各立着兩個棍僧,一手持棍,一手挂着佛珠。一般人到了這裡便會被他們禮貌地攔住,告知:寺中後院不便擅入。

要是往向裡面望一眼,可見有一高大殿宇,懸匾上書“藥師殿”三字。比照着前院的格局,主殿的兩邊還各自擁着一座偏殿:左邊是選佛場,右邊是方丈房。

院内很安靜,但時不時還會有僧人在廊下穿梭。

藥師殿的後面是相國寺的最後一重院落。正殿“藏經樓”,東西各有一座配殿。院内三三樹立着九根水杉巨木,木頂直插雲霄!

木身上都密密地纏着金黃絲帶,此時随着凜冽的冬風和前面大雄寶殿裡傳來的誦經聲獵獵飄揚。

在西配殿的後面有一條小徑,沿着小徑走上不到一裡,視線便開闊了!

冬日裡百花殺盡,綠草逢金。寒霧在天地間存蓄飄蕩,顯得格外蕭索凄清。

結冰的溪水卻隐隐傳出了流動的聲音,仔細一看,原來冰面都被敲碎了。形狀各異的冰塊在水面上推擠,碰撞,發出清越的聲響。

冰面下,溪水還在流淌,偶爾傳出一兩聲冰面乍破的脆響。

冰面上放着漆盤,盤中盛着未食盡的冷餐和水果,随着水波一道輕輕地起伏着。因冰面互相抵觸,也不必擔心漆盤會随着溪水飄走。

沿岸有幾個青年聚集在一塊兒,乍然望去,隻見白霧凄迷間有貂絨堆雪,芝蘭疊翠!

三個人沿岸坐着,身下都墊有厚厚的蒲團,身後配着百年榆木根做的憑幾。憑幾不經打磨塗蠟,露出虬團的樹節。

還有一個人站在溪岸邊向外遠眺,身後放着三張空着的蒲團。

扇子停止了揮動。

公良犀直起上半身,望着面前的紅泥小火爐,忽然扔掉了手中的扇子,接着撐開雙臂向後躺下了。

其他幾個人還都眼巴巴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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