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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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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凡斬首或處決犯人,一般會把行刑的時間選在正午,隻因這是一天中陽氣最重之時。

今天,也是午時,太陽高懸在刺目的白晝天光中。從高聳的玄方閣往外望,閣外綿延數十裡的跸道,跸道上站着的文武百官,乃至出宮後的一磚一瓦,百萬生民,險江峻嶺,名山大川,無不都被照耀在了旲都頭頂的這片金光之下。

文武百官穿着鮮潔的冠冕朝服,按照官位品階的高低,以左文右武的順序分布在跸道的兩旁。所有人面南而立,神态莊嚴地擁望着堪為東越另一輪“懸日”的永平皇帝。

隔着十二根旒珠和九層高的阙閣,永平帝站到了臣子們所能看見實物的最高處。他今天難得穿上了一件嶄新的龍袍,在漫天雪色的映襯下,透露出久違的盛世氣象。在先武帝星墜落的十五年後能再看到這樣的景象,多少令人有些動容。

李灼陪伴在禦駕旁邊,雙手敬持着皇帝昨夜親手書寫的敬天賀表。此時李灼正用一股丹田之氣将賀表上的内容念出,賀詞在朝臣的頭頂上響起,又如洪鐘一般向着北面的蒼穹送去!

當李灼念到:

“今前線大捷有望,實乃上天庇佑,祖宗懷德。适逢新年伊始,朕誠以風燭殘軀敬拜上蒼,祈佑我朝,獄結蛛網,蘭台筆枯;嘉禾遍野,餘糧滿倉;北岸依歸,無有複殇!”

尤其是“獄結蛛網,蘭台筆枯”兩句時,現場看似靜肅的官員之間立即湧起了一陣激動的暗潮!因為此言等同于昭示,夕照寺裡的懸案終于要有結果了!

李灼念完賀詞後便退下。接下來,輪到諸臣向天子朝拜。

永平帝的儀仗也逶迤着來到了玄方閣的第二層。這裡依然處于四方之中的尊位,相較于第九層,這個位置更有利于讓皇帝聽清百官的賀詞。

今年隻是選取的地點比較特殊,朝賀的流程與往年都是一樣的。照例,還是由崔拂領銜,走到跸道的中央向永平帝敬拜。

自從三年前,崔拂以自身年老體弱,不堪重負為由向朝廷請辭“錄尚書事”一銜後,永平帝便在“宮中乘輿”的恩典外再加賜他殿前免跪的特權。幾乎已經賦閑在家的崔拂之後便不再參加廷議,也很少進宮。但隻要遇上需要面聖的場合,崔拂還是會和從前一樣,恭恭敬敬地向永平帝下跪請安。

此時,崔拂已實實在在地将雙膝都放到了雪地上。磕過三個頭後,崔拂略顯吃力地舉起了雙手,向永平帝獻上自己親手撰寫的賀表。

負責傳遞的宦官從崔拂的手中接過了那本賀表,雙手捧着,往閣樓内快步行去。

另有兩個小宦官侍立在傳遞宦官身後兩臂之外的地方。等傳遞宦官轉身離開後,那兩個小宦便立刻走上前,補到崔拂的兩邊,彎腰攙他起來。

站定後的崔拂還不能走,微躬的身體更顯得他兩方袖管空蕩無支。垂落胸前的白須上沾着斑斑碎雪,在寒風中簌簌地抖動着。

“扶太傅上樓,坐朕身邊來。”永平帝的聲音從閣樓上射下,這是皇帝在今天的典禮上說的第一句話。

兩個負責攙扶的小宦同時望向了崔拂,緊跟着又随崔拂一起彎下了腰。

崔拂:“古語雲:‘尊卑有序,典而有章。’朝賀之日,老臣不敢僭越!”

永平帝:“于公是首揆,于私是朕的老師,太傅當得。崔勃——”永平帝喚道。

“臣在。”崔勃答了一句,橫跨出列。

永平帝:“你去扶太傅上樓。”

“臣遵旨!”崔勃擲地有聲地答道,随後步履如風地上前。崔拂聽力衰退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崔勃來到他身邊後便貼近他的耳朵道:“父親,陛下宣您老上去,您老遵旨吧!” 實則是用了比平時大幾倍的聲量在喊。

崔拂擡起頭,茫茫地望向了沐浴在雪光中的那座朦朦胧胧的閣樓。

崔勃既不願深究崔拂眼底的意思,也不願給他拒絕的機會。說話時他便扶上了崔拂的胳膊,話音落下,他已攙着父親往樓前走了。

閣樓上,宦官抱來了幾張堆好的坐墊,在李灼的示意下,放在了永平帝身邊的空位上。

這個閣樓從表面上看,前方空闊無擋。但李灼事先就在永平帝的身後,還有他落腳的走廊上放滿了燒着銀碳的銅爐。崔拂來到閣樓上時,立刻便感到一股強烈的蒸熱之氣刺着他的面皮。那些凝在眉須上的碎雪迅速消融,變成了雪水漾在五官上。

崔拂雙目本就不清明,這時候更覺得前面隻有水光一片。

崔勃剛上樓便看到永平帝身旁的那堆坐墊,知道是為崔拂準備的,便扶他走過去坐下。

崔拂的手先碰到了坐墊,立刻又縮了回來,對眼前那個模糊的人影道:“老臣惶恐!”

“坐吧。”永平帝溫和的聲音從崔拂的正面傳來了。

“謝陛下!”崔拂虛挨着墊沿,側着身子輕輕地坐下了。他把頭轉向另一邊,低聲道:“我無事了,你去吧。”

崔勃眼皮子挑上來,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崔拂,而是他後面隔着一面旒珠望向閣外的永平帝。崔勃感受到了一種非常明确的,被人蓄意冷落的滋味。剛湧上心頭的埋怨立刻被這驚懼壓下,崔勃收斂了目光,躬身道:“臣告退!”

等崔勃從閣樓裡出來時,公良蘇已站到了跸道的中央,等候着向永平帝敬拜。

和剛才的崔拂是一樣的流程,公良蘇跪下後,先向永平帝磕了三個頭,然後将自己的賀表呈上。

剛才那個傳遞的宦官此時又過來收公良蘇的賀表。

等他走到跟前時,公良蘇忽然從那本賀表的下面又摸出了一本,然後隻把上面的那本遞給那個宦官。

那宦官一愣!不禁目光下移,探向了公良蘇。

公良蘇的臉上還帶着深深的倦色,雖然沒有回應那宦官的目光,卻也十分淡定地在恭候着。

那宦官立刻收起了目光,彎下腰,便把賀表收了過去。公良蘇手中剩下的那本被他不遮不掩,自然地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愛卿辛苦,起來吧。”永平帝把宦官呈上來的賀表放回禦盤裡,隔着衮冕的雙目不乏體恤地望向了跪在跸道上的公良蘇。

公良蘇起身後再向前一躬身:“奉公履職乃是臣的本分。要說辛苦,臣不及陛下之萬一!”

永平帝面前的十二串旒珠輕盈地晃了兩下,隻聽他道:“朕是一國之君,祖宗的家業既傳到了朕的手裡,辛苦一點是應當的。你們的辛苦朕也知道,但現在最辛苦的是邊境的那些将士們。沒有他們在前方浴血,朕恐怕還沒有福氣陪你們在這兒過年。”

這話略見一斑,後續深淺如何,公良蘇尚且不知,因此也不敢答話,隻和衆人一起跪下道:“臣等惶恐!”

坐在閣樓之上的崔拂也離開了座位,扶着坐墊,慢慢地跪了下去。

永平帝:“起來吧!朕是挂念着在這樣阖家歡樂的日子裡,前方的将士們還在為大越的江山社稷飲冰吞雪,心中一時有感而發。”

衆人這才簌簌地從雪地裡站了起來。崔拂在李灼的攙扶下坐了回去。

跸道兩邊的人都保持靜默而立的狀态。公良蘇是唯一一個站在跸道中間的,便該由他來接言。

隻見公良蘇向前一傾身道:“聖德澤被蒼生!陛下特許将本該在元日舉行的朝賀提前,不僅前線将士們知道後會奮勇作戰,全天下的百姓也都将明白,朝廷和萬民是一體同心的!隻要胸懷報國之心,即便不在朝堂,務農者可興社稷,執鐮者亦揚國威!”

等公良蘇說完,他身後的那些人都擡起了頭,目光欣然地望着他的背影。隻因為他們相信了,公良蘇此刻說出的這番話并不隻是一種渺茫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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