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在害怕？

燈光照亮了腳下的痕迹，紅色的水痕，來自于右側的浴室。

阿玉沒有猶豫，他推門而入，像是撤開了阻擋的罩子，水聲立刻沖進耳膜。

窗外面夜景幽靜，暗色沉沉，吹動的窗簾下擺染上了漸變的紅色。

水流不斷從橢圓形的浴缸溢出，波浪浮動，裡面的人還穿着她入睡前的那身衣服，面部朝上，眼睛微睜，五官平和。

“媽...媽.....”

“媽媽！！”阿玉沖過去，費力的從水裡撈起姜瓷的臉。

好冷，媽媽身上為什麼這麼冷？

“媽媽？你醒醒！”

他用力将她往外面拖，卻根本無法輕松帶出來，反而腳下一滑，用力摔在鋪滿血水的瓷磚上。

他爬起來，發現女人又沒入水中，連忙又将她的臉托起來。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媽媽你快醒來啊！！在水裡睡覺會淹死的！！！

“蔡媽媽！！！蔡媽媽！！！！！！”阿玉哭着喊，可喊了很久蔡媽媽都沒出現。

“怎麼辦怎麼辦啊？媽媽我該怎麼辦？”

阿玉的手臂在發抖，媽媽要被淹死了，想想辦法啊！他慌亂地四下張望，好紅，到處都是紅色，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阿玉哭着搖頭，不去碰毫無脈搏的脖頸，不去聽沒有呼吸的鼻尖，不去聞滿室的血腥氣，不去看慘白無力的臉。

浴缸裡波動的血水在眼前逐漸擴大，再擴大！瘋狂擴大！！

迅速生長為無法見頂的巨浪，紅色的巨浪，這....這是，海嘯！

不行不行不行....光滑的皮膚在阿玉手中脫離，他看見姜瓷被海嘯吞噬，他看見她的五官沒在紅色的海水下。

已經快看不清模樣了……

“不行！！！”

阿玉瘋跑出去，急促的喘息回蕩在走廊，他四處搜尋。

小白舟呢！小白舟在哪兒？

忽的，身體被一隻手臂橫腰扣下，禽獸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他大晚上的不睡覺，這是幹嘛？”

“......可...可能在玩遊戲吧？”蔡媽媽怯懦的聲音緊随其後。

阿玉忽然用力掙紮，嘶吼，“放開我！！！！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啊！！”

“發什麼神經..咦？他衣服上面是什麼東西？”

陸遠時仔細一看，驚訝道：“血？”

他立馬夾着阿玉一路沿着血水來到浴室，當看見裡面的沉浮的屍體時，他愣了一下，有些苦惱。

“死這麼快做什麼！”他低聲咒罵。

關掉水源，浴室徹底安靜下來。

陸遠時嫌棄地擡起腳，仿佛多看一眼都覺得晦氣，趕緊出去了。

顧不得旁邊痛哭失聲的蔡媽媽，他用力摁住哭叫的小孩子，擺着一副好爸爸的樣子，問：

“阿玉，你乖，告訴爸爸，媽媽說的遺産在哪兒？”

可手裡的小孩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扭動着，大哭大叫喊着什麼，要找小白舟。

以為小白舟是遺産的消息，陸遠時繼續耐心道：“小白舟是什麼意思？你找這個幹嘛？”

“我要去找小白舟！媽媽被海嘯吞噬了，我要去找小白舟救媽媽！！！放開我！放開我！！！快來不及了嗚嗚嗚嗚嗚....”

“什麼玩意兒！”陸遠時沒忍住踢了他一腳。

“不要！！”沉默哭泣的蔡媽媽出來攔住，被遮擋後，小孩子跟魚似得挨了一腳就溜走了。

大門已經鎖住，陸遠時不怕他跑，氣勢洶洶的對蔡媽媽說道：“最後一次警告你！别想阻攔我做事，再有下次，你那個嬌滴滴的女兒下場可就不好說了！”

說完，跑開的身影又沖了回來，他笑着攥着一樣東西，直接跑回了浴室裡。

“媽媽！！我回來了！我找到小白舟了！”

阿玉睜着亮晶晶的眼睛，将紙折的小舟放在血紅的水面，一臉期待。

“媽媽，快，快上來啊？”

“真是瘋了！”陸遠時咒罵一聲。

他耐心告罄，一腳踹彎了阿玉的膝蓋，“說！遺産在哪兒！！”

小孩子扒着跪在浴缸邊緣，盯着逐漸被紅色海水淹沒的小白舟，驚喜變成了害怕。

“媽媽？”

為什麼小白舟救不了媽媽？為什麼小白舟救不了媽媽？為什麼小白舟救不了媽媽？阿玉不斷問自己。

“還喊媽呢！她現在是一個死人！一具屍體！”

陸遠時兇狠地揪起阿玉的衣領，迫使他看着自己，惡劣道：“你媽已經死了！！死了聽見沒？你現在隻有我這個老子！趕緊把遺産的位置告訴我，我說不定大發善心不計較你之前對我說的話！”

“聽見沒！”

可小孩子卻像是聽不見，短暫的愣神後，又瘋狂掙紮起來。

陸遠時煩了，随手将小孩丢下去，轉身就走。

他關上衛生間的門窗，将哭泣後悔的蔡媽媽拖出去，指使道：“從今天起，他一天不說遺産的消息，一天不放他出來！聽見沒？”

“可...可是...”

“可是個屁啊！！他既然那麼喜歡他媽，那就讓他親眼看着他媽變臭爛掉！”

“每天丢點吃的不要餓死了！氣死老子了，沒良心的東西。”

不停咒罵的男人走開，忽的，他遠遠望着蔡媽媽，警告道：“不許報警，否則.....”

“...知道了。”

蔡媽媽将手機放回口袋，聽見門内傳來的凄慘哭聲，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