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晏站起身來,郗元也跟着站了起來,她盯着公冶晏,不知對方要做什麼。
“夫君?”
公冶晏卻朝郗元走了過來,他的手撫上郗元的臉龐,向後撚上她耳垂,他垂首,去看郗元的眼睛。
郗元察覺公冶晏意圖,一把抓住了他落到自己頸間的手,但想到目前境況,又放開了。
公冶晏隻是笑,“夫人真是俊傑。”
“大丈夫能屈能伸。”郗元當仁不讓。
公冶晏捧起郗元的臉,郗元知道她要做什麼,順從閉上了雙眼。
他額頭抵在郗元的額頭之上,離得近了,公冶晏問道郗元身上的脂粉氣,和她的樣貌一樣,溫潤沉靜。
郗元長得很好看,能做嫔皇室的女子,容貌都不會太差,可惜,先帝沒有福氣。
先帝駕崩時,年僅二十六歲。
唯一的皇子也夭折,隻能從宗室過繼,嗣君年幼,必定要有能鎮朝堂的輔臣相佐,才能安定社稷。
鼻尖相對,公冶晏溫熱的呼吸灑在郗元臉上,耳鬓厮磨間,他的唇蹭過郗元的額頭、眉毛,掠過鼻峰,落在她的嘴角、臉頰、脖頸。
不同于先帝的有心無力,公冶晏身上的生命力,在他離近自己的時候,便磅礴湧來,他的占有欲與侵略性都極強,仿佛得勝的獵人,在處置他囊中的獵物。
她可以敏銳感覺到,自己是獵物的現狀。
以前,她是先帝的獵物。
郗元原本是有婚約的,十五歲及笄,叔母為她相看夫婿,千挑萬選,擇中一戶人家,夫家下聘,隻等擇吉日完婚,家中卻忽然來了中貴人,将她召入宮中。
隔着一扇屏風,她聽清先帝對她聘夫父子說的每一個字,“朕也愛慕郗家女公子,你想和朕搶嗎?”
當日,退婚的文書就送到郗府。
郗元不甘心,想要和人離開。
先帝在密林攔住他,他一身玄衣,十幾騎将她的馬車團團圍住,火把橘光照在他分明的側臉,投下大片陰翳。
他沒有急于帶郗元離開,而是靜靜站在她身後,任由她在原地等,從月上柳梢到晨光熹微,天色大明,林中依舊空無一人,她邀約的那個人,沒有來赴約。
先帝看向郗元,下巴倨傲揚起。
他通過這種方式,告訴郗元,她選擇的男人,是個懦弱的廢物。
郗元不甘,扭頭就跑,先帝追了上來,瘦高的身軀住她去路,“你想去哪裡?”
風聲呼嘯,兩人的衣服被吹得嘩嘩作響,郗元怒目而視,先帝那一雙漆黑的眼中波瀾不驚。
那冷靜到幾乎冷血的目光,來源于帝王絕對的權勢,他捏住郗元的下巴,注視她的眼睛,“你要認命。”
那時她還年少,大膽到可以直接在皇帝面前流露自己的怨恨。
先帝蹙眉,漆黑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無奈。
終結這怨恨的,是郗氏的起伏,郗司徒作為顧命的老臣,首當其沖成了想要政由己出的先帝的打擊對象。
未曾出仕的兄長,被下旨禁锢。
人有的時候,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堅強。
深宮兩年,她漸成了循規蹈矩的郗昭儀,君恩深重,無人能比。
先帝娶她,有自己的打算,公冶晏呢?
肌膚摩擦升溫,郗元的臉漸漸燙了起來。
她十五歲初入宮時,便有女官教導她如何侍奉皇帝,當了兩年的妃嫔,和先帝朝夕相處,同床共枕,對男子也并非全無了解。
會發生什麼,要發生什麼,她很清楚。
兩人呼吸越來越急促,公冶晏伸手攬郗元入懷,他的臂膀有力,郗元被他牽引,踉跄半步,撲在了公冶晏懷中,半邊身子貼上他胸膛上。
羞怯使然,郗元本能伸手欲推公冶晏,但又不好拒絕,手伸出又退,反成了欲拒還迎。
“先帝寵幸過你嗎?”公冶晏在她耳邊問道。
郗元再如何鎮定,還是不可避免的流露出生疏與羞怯。
先帝的身體在他做太子時就不好,朝臣們一度懷疑,他的身體是否能承擔得起君主之責,相比之下,康健的成王更受人信任。
登基之後,先帝的内寵頗多,似乎能夠證明他的身體并非傳說中那樣羸弱,但公冶晏始終有所懷疑。
先帝。
郗元睜開眼睛,對上公冶晏深邃的瞳眸,不加掩飾的打量,激起公冶晏骨子裡的好勝,年輕人的野心,藏不住的露了出來。
他睥睨她的眼眸,等着她回答。
郗元垂眸,“先帝身體不好。”
果然是假的。
公冶晏忽然笑了聲,彎腰将郗元橫抱起,大步向胡床走去,行至半路,外間卻傳來腳步聲匆匆。
伴随着幾聲連續的呼聲,打破室内旖旎。
“阿姊!”
郗元心中一驚,慌亂掙紮了下,“快放我下來,恂弟做事毛糙,他不會敲門的。”
公冶晏深深歎了一口氣,放下郗元,手臂卻依舊桎怙着她,頭依依不舍擱在她頸窩,低聲道:
“你暫時在家中住下,長嫂那邊我會替你禀明,不要擔心,這件事情,我會幫你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