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公公好心提醒他,這可是太子殿下的寶貝,一定要原模原樣的修好,正好書房有空,孟大人請吧。
孟少巍看看外頭兩隻懵圈找主人的孔雀,又看看吉公公憨态可掬的笑臉。剛喊的那麼大聲,當我聽不見嘛?
還好他在江州市井混了多年,确有好手藝傍身,不然今晚很難回家過夜。
不小心暴露了底牌後,孟少巍半強迫式的成了東宮的修理匠。
今天鐘壞了,明天八音盒走不動了,連個魯班鎖解不開也找他?孟少巍忿忿不平的湊着木鎖,看蕭夕朝氣定神閑的站一邊喝茶。
報複!這鐵定是報複!
蕭夕朝這個男狐狸精,蠱惑了太子,然後來奴役他!
要不是接待使節騰不開人手,他還得在東宮繼續修盒子。
大周自先帝一統天下後,分封諸王,定下了三年大歲貢的制度,各地藩王需攜帶貢品入京。如西陵等小國則派遣使節攜禮進京即可。
周朝藩王數量不多,連上先帝那一輩的總共才十幾位。最難交代是那些西邊和北邊的異國異族,西陵後頭還有草原伊羅,真赫,賀蘭三大部族。
三部積怨已久,每每入京少不得要大動幹戈一次,景诏上次見識過三族使節吵成烏眼雞的樣子,一聽見三部的名字就頭疼,吩咐底下人先把他們的驿館安排的越遠越好。
西陵使節帶了西陵王的八兒子一同來,而且因着太子的緣故,西陵的地位水漲船高,不論住處還是節禮,都是所有人中最好的。
要不還是得會生,這女兒長的花容月貌,讨了太子的歡心,就算跟大周打了一架,還是地位地位穩固!
其餘使節隻有豔羨的份兒,見風使舵的對西陵人客客氣氣。
胡齡聽聞自家來了人,在東宮怎麼也按耐不住,恨不得立馬插上翅膀飛去驿館。阿柳好說歹說的勸住她,萬萬不可透露夕朝公子的事兒。
胡齡不以為意:“說了又怎樣,他地位卑賤,敢搶我的東西,還怕被說嗎!”
阿柳無法跟她說清楚其中利害關系,蕭夕朝的事情一旦鬧大了,損害的一定是太子的名譽,西陵承受不了大周的怒火。
所以隻能尋另一個理由說服胡齡,阿柳告訴她,如果西陵王知道太子對西陵的恩惠是因為蕭夕朝,那他還會在乎胡齡這個女兒嗎?
關系到自身問題才令胡齡醒悟,她沉默良久,想到自己行事無度的父親,終于決定緘口不言。
西陵人帶來沈凜的一封手書,交與太子。
瓊林一事後,沈凜被貶往西境,已有大半個年頭。其間孟少巍多次為他求情,全被景诏駁回。
沈凜作為擺在明面上,說不得是大過錯。可他錯在以己身度太子,擅作主張,視君令如無物。抛去是東宮伴讀的關系,沈凜入朝有四五個年頭了,他為人謹慎,事無巨細,是景诏不可多得的左膀右臂,剛回晔京的孟少巍肯定不及他井然有序。
景诏的氣早消了,暫時沒有打算召回沈凜,因為晔京局勢穩定,兩江學府又逐漸完善。
但邊境異族看似歸順,保不齊又會像西陵王似的鬧上一出,他不似皇帝仁慈,縱容西陵不納歲貢多年。景诏奉行斬草就要除根,草原三大部族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都要第一時間知道。
沈凜無疑是監察西境的最好人選,看他回的一封手書,想來已知曉太子深意。
信中提到西陵王膝下子嗣無數,後宮明争暗鬥,世子不為西陵王所喜,地位并不穩固。
這一點蕭夕朝也提到過,景诏想了想,在自己的權限以内,給予蕭雲籌一點幫助也不是不可以。
當年大周收服各部族,有言在先,不插手部族中内務。
景诏有心想為蕭夕朝還還人情,提筆回複沈凜,必要時可以助西陵世子一臂之力,畢竟蕭雲籌比西陵王更适合管控。
關于草原三大部族,自然是想辦法讓他們内鬥,隻要他們不聯合起來,對大周不具備任何威脅。
停筆時,他想去年年節時,皇旗營呈上的關于蕭夕朝的密報。
蕭夕朝生母身份低微,多年前病死的西陵廢殿,連座像樣的陵墓都沒有。今時不同往日,依他和蕭夕朝的關系,也該替他盡盡孝道。
信中命沈凜暗訪蕭夕朝的生母身份,為其遷靈至故土,也算告慰亡魂。
景诏暗暗為蕭夕朝盡孝時,他不知道沈凜曾任職刑部,翻閱的各類大案卷宗,見微知著的洞悉蕭夕朝的身份,所以才在晉雲對蕭夕朝手下留情。
這信一去一回,少說也要四五個月,隻能靜等消息,景诏不是個提前邀功的人,事情定下了才會去蕭夕朝面前說道。
龐隽去見了住在驿館的西陵使節,他正猶豫要不要說出蕭夕朝和太子之事。
一方面蕭雲籌曾托他照看弟妹,另一方面也該對西陵人說明厲害關系,免得宴席上得罪貴人。
可他跟阿柳有一樣的擔憂,他們都害怕事情暴露。
那對西陵百害而無一利,胡齡地位不穩固,蕭夕朝作為太子的秘密情人又能好的到哪裡去?
眼見太子距離大統隻有一步之遙,他朝登基立後,蕭夕朝的命數如何實在難說。
龐隽幾經思考,還是決定瞞下這件事,神不知鬼不覺的,隻要事情不鬧大,蕭夕朝的命就多一層保障。
他對使節撒了慌。
“四公子在晔京是個閑人,得空都在外頭住着,不常回府。估計要等年尾宴的時候才會回來。”
西陵使節道:“世子憂心四公子和胡齡公主,要我在京中多多探望。”
“公主身在東宮多有不便,過幾日我可以遞個折子,帶八公子同去請安。”龐隽好心建議道。
西陵使節贊同:“那多謝龐大人了,我回去對世子也好交代。”
見他沒有多問蕭夕朝去處,龐隽說了些關于晔京的局勢便告辭離去。
西陵使節目送他離開,才看向廳中一直默默無聞的八公子蕭函亭,他問:“晔京波雲詭谲,八公子還要留在這兒嗎?”
蕭函亭起身,他容貌不比蕭夕朝和胡齡驚豔,加上神态怯懦,硬撐起一副鎮定自若的空架子,勉強隻能算個中人之姿。
“我在西陵也沒有去路,”蕭函亭握緊了拳頭,“父王子女成群,我留在那兒又争得過誰,不如來晔京搏一搏,萬一搏出一條路了呢?”
西陵使節搖搖頭:“晔京龍争虎鬥比起西陵更甚,這條路也難走。”
若非世子囑托,他也不會帶蕭函亭來晔京,歲貢一事茲事體大,還要試探太子對西陵的态度,着實是難住人了。
“好不好總得試試才知道,他蕭夕朝在西陵是個什麼角色,到了晔京不也好好的嘛?”
事已至此,無從再勸,西陵使節暗自搖頭,但又不能聽之任之,他把龐隽說的晔京大小勢力分布給蕭函亭捋了下,省的他愣頭青似的在宴席上不知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