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暖飛快地同司與對視了一眼。
無他,那聲音他二人都是那麼耳熟,雌雄莫辨、不男不女,正屬于那出現在元寨的神秘人!
“要去看嗎?”司與看着齊暖的神色就已然明白了一切,他瞟了一眼那半空中人影的位置,又轉而看齊暖,而後者神情略凝重地點了點頭。
齊暖知道得比司與還多上一段,左朝融下午剛剛說了他的人在潞川見到有人漂浮在半空之中,使潞川之人以為神迹,她當時猜測那或許和尚被封印的遊紫有關,不想現在未關聯到遊紫,竟然是直接關聯到了元寨向仇牧借人的那神秘人身上。
此時不看更待何時,齊暖被司與從樹上帶下來,兩人出了小院便往那人出現的院落趕去。長英坊住着的都是家底相對殷實的人家,他們來到那院落、從牆外悄無聲息地翻進來後,正好便聽見了院中衆人的祈禱聲。
“九巍山神靈在上,我家老爺得了重病,求求您救救他吧——”
“您若能救好我家老爺,我們願以金銀珠寶來換,又或者是府裡下人的壽命,您若是喜歡,就都拿走,求求您了——”
齊暖和司與藏在了廊下的花叢中,親眼看見在開闊的大院中,十來個身着華貴錦衣的人影跪伏于地,他們的面前似乎正擺着什麼木制的雕像,而雕像之前又擺了香爐與貢品,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離地約兩丈高的半空中,的的确确是漂浮着一個渾身散發着金光的人。
那人戴着面紗,手上拈着法印,像極了從壁畫走出來的神女——是的,那雙清冷幽然的瞳眸,額間水滴形狀的花钿,胸前起伏的輪廓,女式的純白衣裙,無一不在證明着那人的性别。然而她那雌雄莫辨的聲音,卻又讓人在未見其容的情況下會先入為主地認為這該是個男人。
“汝等不需付出什麼,隻需付出所有的真心,供奉汝等面前的木雕。”半空中的那人已然開口,如此說着,“今日本神已将人治好,然則其後若心意不誠,當今種種,俱化虛無。”
齊暖本在凝神聽着那人的話,司與卻在此時開了口:“半空中的那人,她面紗之下,依然戴着面具。”
不遠處的府中人已經開始連連跪拜稱謝,半空中的神靈身上金光忽而大綻,齊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等感到光芒消散,她睜開眼時,果然那半空中的神靈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這才想起司與剛才所說的話。“還戴着面具?”齊暖有些疑惑地重複了一遍,忽然想起來自己戴着遊肆所送【辭朱顔】時,也被葉鸾認出來過,司與的話可信度應該頗高,“那她還覆着面紗作甚?”
司與搖了搖頭表示不知。而在不遠處,此時又傳來了衆人的議論聲:
“咱們照老李家說的方法供奉祭祀,還真的把那神靈給請來了!”
“哎呀不說那麼多了,快去看看老爺!看看老爺的病怎麼樣了!”
“鈴兒你把這木雕收一下,收到後院的祠堂裡,若是磕了碰了就拿你是問!”
那所謂神靈一走,本來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的十幾人此刻紛紛行動了起來,七嘴八舌着好像炸開了鍋。
躲在暗處的齊暖聽得都有些頭痛,不過好在最後從那些人裡終于站出來一個主事的女子,風風火火地帶着衆人往左邊的院子去了,想來是要查看那老爺的情況。而那個被叫做鈴兒的侍女則和其他下人一起将地上擺着的木雕與貢品拿起,往後面的院子去了。
“我去看看祠堂,你去看看那位老爺。”齊暖便小聲地同司與道,“可以嗎?”
司與點了點頭:“我們在這裡見吧,一刻鐘後,小心些。”
“好,你也是。”齊暖道。
于是兩人便就這般兵分兩路行動,齊暖雖然輕功平平,但也不是那些小厮丫頭可比。她一路跟着他們來到了祠堂之外,看着鈴兒指揮着其他下人在祠堂之中把府中先祖的排位挪到一旁,硬是騰出了一個居中的顯眼地方給那木雕,衆人又一一将貢品擺好,鈴兒領着衆人再次跪拜了所謂九巍山神仙,最後才出了祠堂,将祠堂的大門鎖上離開了。
齊暖本想等到他們離開之後再進祠堂仔細看看那木雕,無奈鈴兒最後還鎖了門,而她實在不會開鎖,于是就隻能遠路返回,以期司與的幫助。
不過在這途中,她還是聽了些下人們的閑言碎語,意外地得知了個情況:
“我那會兒偷摸着看了看神仙的臉,好像她的臉和那木雕上刻的也不太一樣啊……”
“你膽子這麼大?我都沒敢擡頭看呢。”
“就好奇嘛。是不是你看錯了?如果不一樣的話那怎麼召得出神靈來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齊暖在暗處聽着這些,忽然想到剛才司與所言,那人是戴着面具的——難道她面具之下的臉和木雕上的臉一緻?
不過這些都要等待司與回來、他們再返祠堂查看木雕才能知曉了。齊暖率先回到了她和司與約定之地,而過了好一會兒,就在齊暖猶豫着要不要去找司與的時候,他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