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摸摸我的爪。”喪彪舉爪,伸向了玄風:“它很涼。”
“如果我的恐懼是裝的,那麼,這也可以裝嗎?”
承認自己的怯懦,并不是意見光榮的事情。喪彪的肩膀塌了下來,他像一個癟了的氣球,縮在樹影裡,看不出往日驕傲的痕迹。
玄風看着喪彪,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她可以接受喪彪的狡詐,兇頑,悍勇,卻獨獨不想看到這樣的他。
“起來,你擺出這個樣子,要給誰看?”
玄風把頭側到一邊。
“難道你不怕嗎。”喪彪沒有動,隻自顧自地開口:“我怕極了。”
“貓貓一個一個不見了。橘座師兄,屁桃師姐,不見了,绮玉師娘,連着她剛滿月的五個師弟師妹,也不見了。”
“後來,你和斓影妹妹,也不見了。那麼大的家,隻剩下我,還有胡瓜。”
“我擰不過胡瓜,最後,還是他當了誘餌。”
“他走進籠子,我一路追着鐵頭魚跑,我們找到了那個貓貓煉獄。”
“我溜進去偵察,卻被抓起來,和胡瓜關進了一個籠子。”
“沒飯吃,沒水喝,被下毒,被宰割。”
“胡瓜醒的早一些,他推醒我,我們打開籠子,順着我一路做的标記,跑,跑回了園區。”
“胡瓜說,他在那裡,看見了你和斓影。”
“我們決定天黑就過去。”
“我餓得站不住,胡瓜讓我休息,他去找吃的。”
喪彪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我不該,我應該一起去的。”
“我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我旁邊放着半張鼠片。”
“我再也沒見過胡瓜。”
蟬聲肆虐,喪彪的聲音輕輕的,卻一字不落地被玄風聽了進去。熟悉的名字被一一提起,盡管連接着的,是貓貓不忍回首的記憶,玄風仍然感受到了一股奇異的平靜。
玄風看着喪彪,像望着一個疲憊的軀殼。透過玻璃幕牆,她仿佛看見那個有些稚氣的華仔,被囚在盛夏的牢籠裡,掙不開,逃不脫。
“後來,我去過那裡許多次。”喪彪看向玄風:“但是不敢進去。隻在門口,那樣守着。”
“貓貓狗狗絡繹不絕,我都不認識。”
“你們都說我聰明。聰明有什麼用呢?”
“隻剩下我,我把你們,都弄丢了。”
“路上,我還在慶幸。結果、結果......”喪彪看向寵物醫院,眼神滿是絕望:“怎麼貓貓煉獄還不止一個?真的要湊夠十八層?還是說,每個夏天都要被抓來?”
“貓貓神,這簡直,沒有天理啊——”
“不要嚎了!”玄風一把按下喪彪的腦袋:“往那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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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彪學着玄風的模樣,眯着眼睛往玻璃幕牆後面看。
來來往往的人腿縫隙中,赫然出現了一個翹着尾巴繞腿的小貓身影——是斑斑!
“噓——”玄風晃了晃喪彪:“看見了嗎?那肥仔還沒怎麼樣,你倒先嚎上了,不嫌丢臉。”
喪彪一錯不錯地盯着斑斑,眼中燃起了希望:“嘿,這個斑斑,沒有白教他,還蠻機靈!”
“你看他繞腿地動作,牽制的多标準,他在拖延,等待時機!”
玄風看着斑斑穿梭在白大褂的兩腳間,繞着褲腿,從腮蹭到腚,又從腚蹭到腮。似是不過瘾一樣,還擡起兩個前爪,蹦着把臉毛糊上了人的膝蓋。
“看看,這後肢力量不錯,我給他練的。”喪彪看着斑斑行動自如,沒有什麼異常,便放寬了些心,還有心思轉頭跟玄風開玩笑:“原來啊,他走路都崴腳,就是個小脆皮。”
“嗯,你教的好。”玄風慢條斯理地擡了下下巴:“那也是你教的?”
喪彪回頭,隻見斑斑肩膀一沉,整個貓枕着鞋便躺倒。随後在地上妖娆地滾來滾去,指甲還不忘勾着人的褲腳。
“咳、嗯”、喪彪被口水嗆到:“可能是他後背癢癢了吧。”
“哦?”玄風隻是輕輕一個疑問,喪彪面上的鎮定便片片裂開——
隻見人蹲下來,對着斑斑的肚皮,一通狂摸。斑斑非但不反抗,反而一臉享受地仰着頭,将下巴往人手心裡蹭。
“這、成何體統!”喪彪瞳孔巨震:“妖術,人一定對斑斑下藥了,對!對!乖乖草,木天蓼!現場還發現了的!”
喪彪一邊慌亂地轉過頭,一邊伸手去捂玄風的眼:“别看了,别看了,他平時不這樣的。”
“這樣啊。”玄風任喪彪擋着眼睛,溫熱的呼吸灑在喪彪爪心:“我看斑斑還挺開心的,動作那麼熟練,不是他的彪哥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