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再沒了。
寶葵吹熄了堂屋的燈回房,見含璎眉眼彎彎地望着她,不由問:“嫂、嫂嫂有事與我說?”
含璎小聲道:“寶葵想攢嫁妝麼?”
寶葵點頭。
含璎往後屋瞧了一眼,湊到她耳旁,“我有個主意,寶葵可願與我一道?”
寶葵訝然道:“嫂嫂打算去外頭賺錢?”
含璎脫了鞋爬上床,盤腿坐着,“嗯。”
“嫂嫂打算做甚營生,”寶葵頓了頓,猜道,“莫不是賣包子?”
含璎舉起一根指頭搖了搖,“雞爪。”
寶葵更是詫異,“雞爪有甚吃頭,便為着解饞也是多攢些錢稱豬肉合算。”
含璎故意裝作不悅,“寶葵不信我的廚藝?”
寶葵恨不得指天發誓,“嫂嫂的廚藝誰人能及?”
又道:“嫂嫂要我做甚隻管開口便是。”
含璎笑笑:“寶葵若信得過我,可與我些嫁妝做本錢,等回本生利了,我與你分成。”
“我那兩貫也值得做本錢?”寶葵羞紅了臉,“嫂嫂盡管拿去,不必分我。”
含璎隻要一貫,與她商議道:“分你三成可好?”
寶葵如何也不肯要,“嫂嫂莫見外,我和阿豚都是哥哥養着,正經算來,我還欠着哥哥呢,且不論賣甚吃食,全賴嫂嫂烹制,我至多幫幫手,怎可與嫂嫂分利?”
含璎望着她,暗忖道,做買賣多少有蝕本的風險,寶葵已到說親的年紀,嫁妝尚沒着落,若這回跟着她賠掉一貫錢,更是雪上加霜。
她實不好拖着寶葵一道犯險。
含璎笑着歎口氣,拉起被子蒙住臉,“先睡吧,明日再說。”
次日,含璎醒得比往常都早,琢磨來琢磨去,決定當幾件東西,以解燃眉之急。
簪子是阿娘留下的,她一刻也舍不得離身,因而隻拿起看了看,便放回了匣子裡。
兩件絮綿的冬衣值些錢,可現下已是九月,岩甯縣冬日濕寒,最遲冬月初她便要穿上。
她拉開立櫃,在下層翻了翻,周從寄也有兩件冬衣!
至少能當一貫左右吧,加上她荷包裡剩的八九百文,足夠支應一陣兒。
她盡力在入冬前賺足贖衣的銀錢,眼下且瞞着他,屆時再神不知鬼不覺地贖回。
倘若不成……
含璎抿着嘴,聽說男子體熱,不喜身上裹得厚,周從寄興許還不肯早穿冬衣呢。
無論如何,她挨不得凍。
可抽走冬衣,櫃裡便空出一塊,周從寄一開櫃門,立時即能發現。
含璎想了想,打開她的樟木箱,找了張花布包袱皮,将兩件冬衣裝了。
再将周從寄的衣物摞起,取出她的衣裳往櫃裡放,堪堪占了一半地方。
如此拾掇一番,她才将包袱挎在臂彎,帶上門,出了西屋。
寶葵端了盆衣裳,正準備出去洗,想起落下了棒槌,又折回來找。
含璎躲在門後,等她出了院門才走出來。
“嫂嫂要出門麼?”
一隻腳剛跨過門檻,冷不防聽身後阿豚出聲,吓了她一跳。
含璎回過頭,阿豚才醒,正睡眼惺忪地望着她。
“我去城北采買些吃食。”
阿豚往她臂彎瞧了一眼,既是采買,怎還帶個大包袱?
這小兒也不好糊弄呢,含璎腦筋一轉,笑道:“有兩件衣裳大了,順道找師傅改改。”
阿豚不很懂,聽說不是要走便放心了。
含璎戴着帷帽,偷偷摸摸地在當鋪當了冬衣,收好當票,揣着新得的一貫八十文錢,先去了香料坊。
老闆四十上下,報過價,含璎臉不紅心不跳地砍掉将近一半。
“小娘子莫不是說笑?”老闆詫異道。
含璎将她要買的料逐一看過,聞過味,笑道:“這香料雖好,聞香而來的客人卻不多,若是存久了,受潮變了味,恐怕更難賣出。”
上回來她便觀察過,香料坊門庭冷清,許是貨品價高,兼之有些料尚未盛行,縣城百姓未必識得。
老闆瞄她一眼,顯是被戳中了痛處,沉吟片刻,道:“某多問一句,小娘子買香料做甚?”
含璎道:“調鹵汁。”
想想又道,“若是用得好,日後還來坊裡采買。”
老闆不知信沒信,說了個數。
含璎一聽,照原價減了三成,即刻痛快地付了銀錢。
從香料坊出來,又馬不停蹄地趕去油鋪,打了三斤油。
她将油和香料提在手中,在街上幾家鋪子進進出出,跑得一頭汗,陸續買齊了其餘料。
正想找家館子問問鮮雞爪,忽見街上兩個粗漢正将個皂紗遮面的錦衣男子往馬車裡塞,似是昨日見過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