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那是她最後悔的決定之一。
陸行則也不知道發什麼瘋,有着一堆精緻的發飾全不戴了,成天就系着那個簡陋的發帶在雲霜月面前晃。
雲霜月記賬,他湊過來。雲霜月習字,他也要來看看。
明明之前曆練那麼忙,每次回來都隻是短暫在雲氏呆幾天就走。
但偏偏這次不知為何,自從陸行則戴上了那個發帶,就好久沒去曆練了,一直呆在雲霜月的院子。
直到她有些忍不下去了,在陸行則有一次又莫名其妙湊過來時,親自從他頭上扯下那根醜發帶。
雲霜月想要收回去,結果一轉頭就看到陸行則濕漉漉的桃花眼。
他的頭發柔順地垂落下來,将整個人鋒銳的棱角都磨平了,顯得無害又可憐。
陸行則伸手扯了扯雲霜月的衣角,說能不能還給他,他保證放起來不戴了。
見他這個樣子,雲霜月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想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麼話,最後還是讓他将發帶拿了回去。
一開始确實同他說的那樣,放起來不戴了。
可後面他們又熟了很多。
有次陸行則把雲霜月惹生氣了,他就又将這發帶拿了出來。
具體原因他也忘記了,但陸行則想雲霜月脾氣那麼好,當時應該是他又做錯了什麼事情才惹惱她的。
雲霜月生起氣來還挺明顯的,會在陸行則叫她的時候故意不應聲,隻會用眼神朝他看過來,詢問他有什麼事情。
其實這麼看的話一點威脅力都沒有,要是學着陸行則的路數,那些惹惱他的人從來隻有魂飛魄散的下場。
不過陸行則就是有些怕雲霜月這個樣子,狀态很像當初他們剛認識的時候,真不知道以前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那次好像招惹得真的有些過分了,雲霜月一整天都沒和他說話,讓陸行則印象深刻。
于是他就關了自己的傳訊佩苦思冥想怎麼讓雲霜月理會他,失聯整整三天,搞得宗門以為他在經曆什麼兇險的秘境,實際上這位修真界的天才少年,隻是如同年幼之時第一次握劍那般,在笨拙地哄回自己的妻子。
笨拙,誰也想不到這個詞第一次出現在陸行則身上,是這種情況。
某種意義上來說,生氣的雲霜月對陸行則來說就是兇險的秘境。
他沒經驗啊。
這裡沒有現代那些五花八門的搜索引擎,沒法一鍵搜索“惹老婆生氣了怎麼辦”“送女人什麼禮物會開心”“怎麼和女朋友道歉”這些問題。
陸行則隻能搜索自己的儲物戒,把一堆堆的天材地寶随意放在桌上,過程中意外又看到了那根發帶。
他腦筋一歪,當即就戴上這根發帶厚着臉皮去找雲霜月。
效果拔群,陸行則一湊到她面前,雲霜月就忍不住和他說話了:“你……”
她發出一個音,之後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陸行則就看準這個時機,東扯扯西扯扯,成功把雲霜月逗笑了。
有了這個先例,他好像之後就吃準了怎麼對雲霜月。
每次招惹完雲霜月發現她不理會自己後,就又拿出那根發帶給自己系上,然後跑到雲霜月那打擾她。
如果雲霜月在記賬,他就會拿開桌上的賬本,把自己的臉代替賬本蹭到雲霜月的眼下,讓她一眼就能看見自己頭上的東西。
搞得雲霜月都不知道拿他怎麼辦才好,難道陸行則在宗門裡也這般幼稚?
但也不想讓他輕易得逞,于是雲霜月手中用來記賬的筆就多了一個用處──用來在劍衡仙君的臉上作畫。
陸行則每次戴着那個發帶來招惹她,若是雲霜月手上有筆,就會往他的鼻尖點上一點,也不多畫。
單看臉真的無法想到雲霜月這家夥心軟的程度,這算什麼回擊啊。
這就和陸行則不一樣了,他向來報複性強。
雲霜月往他鼻子上點完墨水,陸行則就會用鼻子拱着她的手胡亂蹭一通,将雲霜月的手也搞得亂七八糟。
看着花臉的陸行則,即使雲霜月手上也是墨水,但她還是會忍不住笑意。
陸行則就又哄好了自己的妻子。
後面很多年過去,雲霜月的繡藝也越來越精湛,但他喜歡用的還是那根發帶。
直到現在。
看到了分身的動作,陸行則好像才有些遲鈍意識到,重生回來的他已經沒有那根發帶了。
……
可是他的記憶還在。
雲霜月的記憶也還在。
陸行則将目光落到女人的身上,她正從儲物戒中拿出柔軟的巾帕,朝他遞過來想讓他擦幹濕潤的發絲。
一根發帶改變不了什麼的。
就如同雲霜月所謂的要改變他們之間的稱呼,也遲早會變回來。
陸行則笑了一下,起身走到雲霜月的身邊,向她撒嬌讓她幫自己擦幹頭發。
也不看雲霜月有沒有拒絕,自說自話就在她腿邊蹲了下去,發絲也黏糊糊地勾到了她的手腕上。
幫幫我吧,雲霜月。
就和前世那樣。
感受到頭頂輕柔的力道,陸行則嘴角勾了起來,像是加深了笑意。
但他的眼睛卻罕見地沒有彎起,昏暗的燈光下讓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砰砰——砰砰!”
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
“霜月姐,你還在裡面嗎?陸行則的分身好像出了點問題,你快出來和我們一起來看看吧。”火曼兒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
陸行則頭上的動作停止了。
他暗金色的眼睛又變成了近似蛇類的豎瞳,在頭發的遮擋下莫名變得陰沉。
又是那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