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聞點了點頭,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明日起,若有其他人要見我,四叔就替我推了吧。”宗禮略一思索,便知他是什麼主意:“我知道了。”
宗聞人未到,禮先至,他剛到隴西時,已經派人把各色禮物送去了謝家。剛從隴西節度使府出來,宗聞便登門造訪。
謝刺史的長子謝行親自候在正門,迎了宗聞去見他父親:“世叔,請。”
謝行在前面引路,宗聞就跟在他身後,剛進了内室就是淡淡的藥味,謝刺史身後塞着引枕,面色青白:“承安侯來了?”
“你……怎會如此。”宗聞在見到他之前,不是沒有想過,謝崇浚他或許隻是裝病,想避開穆宗兩家紛争,可如今見這般形狀,分明是纏綿病榻之态,謝行知道父親和宗聞定有一些要緊話要說,便遣退仆役,準備離開房間。謝行剛想走,謝崇浚說:“行兒,你留下,此事涉及謝家的榮辱興衰,你也該聽聽。”
謝崇浚定定看着宗聞,歎道:“承安侯,你我是故交,差點兒就成了連襟,我姐姐福薄,當年剛與你小定就撒手人寰。不知,你我之間的情分,我能不能聽你說幾句真心話?隴西之事,宋國公意下如何?”
宗聞知道謝崇浚是要自己表态,便道:“我父親是陛下的臣子,隴西之事,但憑聖斷。”謝崇浚亦是老辣之人:“的确,宋國公不進京久矣,承安侯可知,朝中有人進言,宋國公有謀反之嫌?”
宗聞對這種言論并不感到奇怪:“自從我父親執掌三大藩鎮,這種論調我都聽厭了。江淮、南月、江北和豫州接連反叛,我父親對朝廷的忠心始終如一。魏王來到隴西,我父親也不貪戀權力,早就将那幾千駐軍全部撤走,父親在隴西一直以來都隻是擔個名頭,這一點,你比我清楚。”
謝崇浚問道:“那魏王呢?”
“魏王能否在此站穩腳跟,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謝崇浚沉默片刻,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自從知道魏王要來,我就一直在等着你的消息。朝廷派了吳盛過來,就是想頂了我身後留下的缺,吳盛是保皇派,對陛下忠心耿耿,他是魏王在隴西的助力。”
先前,謝崇浚在隴西的地位高于吳盛,因為他不僅是文官之首,還手握謝家府兵的軍權,是聖上親封的持節刺史,而吳盛卻是不掌兵的文臣,根本無法與他匹敵。謝崇浚病重,露出一絲隐退之意,朝中就立刻派了這位新刺史過來,之所以沒有逼迫着謝崇浚讓位,還是看在謝家的面子上。”
“我身上有舊疾,精神不濟,也無力教導我這個兒子。行兒,給承安侯行禮。”謝行并無絲毫遲疑,當即就跪下,朝着宗聞連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