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談好了”
“這不是談不談好的問題!”翟紹文猛地拍桌,“翟氏和陳氏有七個合作項目在進行,現在外界都在猜測離婚原因,股價已經跌了兩個點!”
翟時握緊拳頭,“我會處理。”
“你怎麼處理?”翟紹文冷笑,“當初要結婚的是你,現在要離婚的也是你。你當婚姻是什麼?兒戲嗎?”
窗外的樹影在牆上搖曳,像無數張牙舞爪的怪物。翟時突然覺得很累,累到不想再僞裝。
“爸,”他擡頭,直視父親的眼睛,“如果我告訴你,我愛的是别人呢?”
翟紹文的表情凝固了,“誰?”
空氣仿佛凝固,翟時張了張嘴,那個名字在舌尖打轉,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算了。”他頹然靠回椅背,“不重要了。”
翟紹文審視着他,眼神逐漸軟化,“阿時,你是我唯一的兒子,翟氏的未來在你手上。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這句話像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翟時所有的掙紮。他機械地點頭,起身離開書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髒上。
走廊盡頭,翟弛靠在窗邊,月光為他勾勒出一道銀邊。
他們隔着長長的走廊對視,誰都沒有向前一步。
最終,翟時轉身走向自己的卧室,關門的瞬間,他聽見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
那一夜,翟時做了個夢。
夢見十五歲的自己和翟弛在湖邊釣魚,他釣到一條小魚,興奮地叫翟弛來看。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少年臉上,那麼明亮,那麼鮮活。
醒來時,枕邊一片濕涼。
三天後,翟時收到一個包裹。
沒有署名,但他知道是誰寄來的。
裡面是一本泛黃的詩集,書頁間夾着一張書簽,上面寫着:”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翟時翻到折角的那頁,是裡爾克的《秋日》:
“無家可歸的人啊,此刻你終于無比從容。”
他的眼淚砸在書頁上,暈開了墨迹。
接下來的日子像一場漫長的默劇,翟時全身心投入工作,用一個個并購案和财報數字填滿每一分鐘。
陳雯偶爾會來公司,帶着各種合作提案。他們漸漸形成一種奇怪的友誼,不談過去,也不談感情。
“翟弛去瑞士了。”某次午餐時,陳雯突然說。
翟時的手頓了一下,繼續切着盤中的牛排。“我知道。”
“他走前找過我。”陳雯攪動着咖啡,“給了我一些東西。”
翟時擡頭,對上她複雜的目光。
“你們小時候的照片,還有...”她頓了頓,“他讓我轉告你,他不會回來了。”
餐廳的嘈雜聲突然變得很遠,翟時機械地咀嚼着食物,卻嘗不出任何味道。
“你還好嗎?”陳雯問。
“很好。”翟時放下刀叉,“下午還有個會議,我先走了。”
他起身離開,沒有回頭。陽光透過玻璃幕牆照進來,那麼明亮,卻照不進他的眼睛。
日子一天天過去,像翻不完的日曆。
翟時學會了在董事會上侃侃而談,學會了在慈善晚宴上得體微笑,學會了做一個完美的繼承人。
隻有在深夜獨自回到空蕩的公寓時,他才會允許自己想起那個名字。翟弛,像一句咒語,一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五年後的春天,翟時在巴黎出差。塞納河畔的咖啡館裡,他正審閱合同,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杯美式,謝謝。”
翟時猛地擡頭。隔着兩張桌子,翟弛正在點單。
他瘦了些,輪廓更加分明,眼角有了細紋,卻依然挺拔如松。
仿佛心有靈犀,翟弛也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
“好久不見。”翟弛走過來,聲音比記憶中更加低沉。
翟時合上文件,努力控制住顫抖的手指,“好久不見。”
他們聊了些無關緊要的事,天氣,咖啡,巴黎的博物館。誰都沒有提起過去,也沒有問對方的近況。
就像兩個普通的舊識,偶然重逢。
走出咖啡館時,夕陽将塞納河染成金色。翟弛朝左,翟時向右,就像多年前那個夜晚,在翟家花園分别時一樣。
隻是這一次,沒有人回頭。
回到酒店,翟時打開行李箱,從夾層裡取出那本泛黃的詩集。書簽還在原處,字迹已經模糊。他翻到最後一頁,發現一行從未注意到的小字:
“如果有來生,我想做你的愛人。”
窗外,巴黎的夜色漸濃。
翟時合上書,輕輕放在床頭。明天還有會議,還有很多工作要做,生活總要繼續。
而有些故事,注定隻能在記憶裡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