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東西的時候小心點,哪天上嘴唇下嘴唇一抿把自己毒進ICU。”胡國鵬自覺理虧,隻沉下臉,嘴上不讨饒地回敬了一句,手還是下意識地幫岑俞扶住了電梯門讓岑俞先進去。
房卡在岑俞手裡,而且他絕對相信岑俞會把他關在房間外面,毫不念情地一個人呼呼大睡。為了避免發生他凄凄慘慘縮成一團睡走廊的悲劇,上到八樓後,胡國鵬跟岑俞跟得格外緊,隻剩不去手拉手把岑俞拽在身邊。
岑俞把門卡放到磁吸上,胡國鵬眼疾手快地頂開房門竄了進去,一屁股坐在靠着衛生間的床鋪上,難得見到這麼活潑甚至撐得上幼稚的胡國鵬,岑俞無意識地笑了一聲,随即收了笑,又換回日常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臉。
“外褲不許上床!”
胡國鵬懶得搭理他,摸出手機開排位賽。岑俞關上門,踢了一腳胡國鵬床沿伸出來的腿。
“你不覺得奇怪嗎?”岑俞坐在床尾巾上,一臉正經地看着胡國鵬“那個執行導演為什麼天天幹場記的活啊?”
胡國鵬緊盯着手機,嘴裡嘟嘟囔囔說ban什麼什麼,岑俞一個字也沒聽清,一巴掌拍在胡國鵬的小腿上。
“你現在台詞都倒退成什麼樣了,嘴裡跟含了個老太太一樣。要是讓老李知道他的台詞課課代表現在基本功退成這樣,都得拿拐杖敲你頭。”
“我都不演戲了,不要對一個苦哈哈的場記這麼高标準嚴要求好嗎岑影帝?好的。”胡國鵬的頭稍稍從屏幕後面偏了一點,看岑俞還沒有到炸毛的地步,溫聲細語地說:“那個導演姓張,叫張蕪,雜草的那個蕪。”
“全軍出擊!”
岑俞一點感傷的情緒,剛起苗頭就被遊戲語音打斷。側躺下勾出床頭的抱枕砸向胡國鵬。
“你那個破手機吵死了。”
胡國鵬一邊笑着扔回去,一邊和岑俞打哈哈。“這不是還得仰仗岑老闆早日給小胡換嘛,加油喲,岑小葵!”
岑俞被逗得輕笑一聲,站起來拍了拍胡國鵬的屁股。
“我出去買點吃的,要爸爸給你帶什麼?”
“咖喱魚丸、青椒釀蝦滑,我斷碳水就不吃主食了。”
“主食你大爺!麻辣燙、土豆泥拌飯和黃焖雞米飯,愛吃吃,不吃就餓着。”
“黃焖雞米飯,微辣,加香菇。謝謝孫子。”
“打你的遊戲去吧,占便宜沒夠。”岑俞隔空對着胡國鵬點了兩下,用嘴型笑着罵了句國粹。對着鏡子把壓皺的衣服捋平,檢查了一下鑰匙和手機,扭頭喊了一句。
“房卡我不拔了,你不出門吧?”
胡國鵬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一聲嗯。岑俞單手插兜,推開了門。
從酒店出來天已經黑了,大抵因為是深秋,太陽直射點從赤道移向南回歸線,白晝縮短,黑夜漸長,像被戳破的黑芝麻糊湯圓,黑色的甜水已經将白色的面團團團圍住。芝麻糊從天上潑下來,岑俞的鼻頭被凍得紅彤彤的,嗅到一絲甜氣。
岑俞低下頭,進了一家便利店。
拎着黃焖雞米飯、一碗炒飯和一大包生活用品回酒店時,東西已經半涼。岑俞看着電梯上酒店餐廳的指引,摁亮了二樓。酒店餐廳并沒有中晚餐的服務,整個廳裡冷冷清清的,角落裡放着一台微波爐和一台冰箱。微波爐加熱的橙光打在岑俞的臉上,如同一個小而暖的太陽,岑俞閉上眼,忽然聽到走廊傳來說話的聲音。
微波爐識時務地發出叮——的聲音。岑俞把餐盒拿在手裡,躲在一旁餐桌的後面。等他的腦子反應過來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他已經蹲在了餐桌後面。走廊裡交談的人已經走了進來,現在就算他想若無其事地走出去,也會被對方當成酒店的十大未解之謎之附身在微波爐上的地縛靈突然顯靈了吧。岑俞隻好屏息凝神,老老實實做不吓人的“餐桌地縛靈”。
“又來拿冰袋?我看你姐臉上不紅不腫的,還疼嗎?”
“不知道啊,小姿姐都開金口了,咱就是一個跑腿的小助理,老實照做就行了。小姿姐的臉還算好伺候的了,那個含着金湯匙的太子看着額頭腫那麼厲害,性格又陰晴不定的,手底下的人估計比我們更難過了。”
說話聲被一聲提示音打斷。
“不說了,小姿姐找我了,我先回去了。”
腳步聲漸漸遠了,岑俞站起身時,膝蓋發出咔吧一響,他的骨頭有些太松了。拎着餐盒回房間的路上,岑俞腦袋裡總會想起那兩個女孩的議論和那一班空蕩蕩的電梯,他有一種奇異的第六感——季凜可能并不像大家所看到的那樣。随即又自嘲的推翻,人家一個影二代公子哥哪裡輪得到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鹹吃蘿蔔淡操心。
左右手都拿滿了東西,隻好用小拇指戳蹭門鈴。門從裡面打開,胡國鵬接過岑俞手上的塑料袋,放到小茶幾上。
“岑俞你一般是從抓雞開始做飯還是從殺雞開始做飯?”
“我一般從孵小雞崽開始。”岑俞把大衣脫掉挂在衣架上,和胡國鵬并排坐在沙發上,“趕緊吃吧,回來的時候我去便利店買了點東西,飯有點涼了,就去餐廳熱了一下。”
“那你買回來的東西呢?”
岑俞腦袋猛地一抽,突然從沙發上彈射起來。“完了,我忘在二樓餐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