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問您,您什麼時候取的表字,當真是小世子說的那個什麼桃花夭什麼,什麼蓁蓁的嗎?”
秋月一邊進屋将今日崔關月給她買的東西放下,一邊回頭來看她。
她這才反應過來,按照溫宜秋之前的性子,定是不會給自己取個什麼表字。
沒等她想好怎麼答,秋月走到軟塌上将她今日看的一本書合上放到一旁的矮幾上,又垂頭看向那書不解道:“還有啊,小姐,奴婢一直想問您,這些書您能看懂嗎?”
溫宜秋應該也是不大能識字。
這段時間以來,孟晚歌仗着“借屍還魂”之事實在荒唐,覺得肯定不會有人察覺,所以并沒有刻意扮演溫宜秋。除了一些符合這個身份的禮節外,她還是做着自己以往要做的事。剛開始秋月還覺得是她死裡逃生後做出的改變,可時間一長,肯定會覺得不對勁。
其他人都可以含糊其辭糊弄過去。
但孟晚歌知道,秋月一定不好糊弄。
“我瞎看看。”孟晚歌走過去,拿起那本書裝模作樣地又翻了翻,“雖然字認不太全,但也可以猜個大概。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孟……昭陽公主還教過我識字的。”
孟晚歌對秋月沒什麼印象,就是因為秋月是後來才服侍溫宜秋的,隻要她說起以前的事,秋月自然不能懷疑什麼。
秋月聞言癟了癟嘴,面上的疑惑果真散了大半,卻取而代之的是不悅。
“奴婢知道。”她轉過身去收拾東西,聲音也悶悶的,“那昭陽公主早就變了,您别日日挂在嘴邊了。而且這裡不比蘇州,您若是再提她,怕是要惹大麻煩的。”
孟晚歌可以肯定的是,她和秋月在之前從沒見過,但她能明顯感覺到隻要一提昭陽公主,秋月就會散發出敵意。
這個敵意從何而來,她不清楚,秋月在提起往事時也沒說過。眼下看見秋月忙着收拾今日買回來的東西,她也無暇顧及這事,連忙走到另一邊的朱漆金花紋櫃子旁,趁着秋月不注意将事先準備好的碎銀子給放了回去。
剛放好一轉身就看到秋月拿着兩套衣服往這邊來,她連忙站到一邊去,輕吐了一口氣。
再晚點就要被發現了。
“小姐,您在做什麼?”秋月好奇地看她。
她眨了眨眼,有些心虛地翻了翻旁邊的衣櫥,随口道:“我找條手絹。”
秋月将她的手絹都放在衣櫥下方的抽屜裡,她剛要去打開抽屜卻發現抽屜并未關嚴實,虛虛地掩着,輕輕一拉便能将抽屜拉出來,露出裡面一疊各色的手絹。
溫宜秋十分擅長女紅,是以手絹上的繡圖各個栩栩如生,躺在抽屜裡像是一副畫。
孟晚歌在衣櫥前蹲下來,看着裡面的手絹蹙起一雙細眉。她之前見過秋月放手絹,都是疊放得十分整齊,連個角都不會翹起來。可現在放在表面的這條手絹翹起一角,雖說不上皺皺巴巴卻有被人翻過的痕迹。
“小姐?怎麼了?”秋月見她蹲在衣櫥前一動不動也走上來。
她問秋月:“你記得我有多少條手絹嗎?”
秋月點頭:“記得,一共是十二條,年前四小姐說您的手絹好看,想要一條,您還沒送過去。”
她的話剛說完,孟晚歌便将抽屜裡的手絹都拿了出來。
一、二、三、……、九。裡面一共九條手絹,孟晚歌又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來一條,隻有十條。
“還有一條在這兒。”秋月雖然不明白她在做什麼,但見她數起手絹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轉身走到床邊,拿過枕邊的一條手絹,“這段時間小姐總是做噩夢,奴婢便放了一條在床邊。”
加上這一條,也隻有十一條。
少了一條手絹。
秋月也意識到了不對,站在一旁小聲地數了一遍,果真隻有十一條。她努力想了想,覺得沒有哪兒漏掉的,才道:“會不會是四小姐來取走了?”
孟晚歌搖頭,她知道溫宜可性格溫吞,不可能因為她沒把手絹送過去就自己來翻找。
“奴婢去問問,今日誰到院子裡來了。”秋月說着便要出去,被孟晚歌叫住。
孟晚歌此時心中已有個大概,溫宜秋繡的手絹雖好看卻也不值幾個錢,若是真想要大可以像溫宜可那般直接讨便是,何以大費周章來偷。隻能說明偷手絹的人,要這手絹有其他用途。
既是來偷的,那秋月不管去問誰,肯定是沒人看到的。
就算有人看到,也不會說自己看到了。畢竟這溫家,誰最得罪不起表面上還看不出來,但是誰最能得罪,那就非孟晚歌莫屬了。最後什麼也問不出,倒還打草驚蛇了。
秋月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一旁走過去走過來:“這可怎麼辦呀?要不我們去跟夫人說一下,您的手絹丢了,讓大家找一找?”
孟晚歌擡眸看她,不免勾唇一笑。
秋月其實很聰明,她知道這樣一來便是告訴所有人孟晚歌的手絹丢了,到了哪兒都不管孟晚歌的事。可是她不知道,人言可畏,若是有人存心想要把髒水潑到你身上,你便是舌燦蓮花也無濟于事。
丢的那條手絹就不能是她孟晚歌的。
思至此,孟晚歌拎起一條手絹細細看了一遍,昏暗的燈光下她一雙眸子也暗沉沉的,半晌後一道精光閃過。
“秋月,去給我拿針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