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行,那小乞丐看見他們宛如看見了天神一般,若是真放任不管,又和那些惡人有什麼兩樣。
她這邊想着該如何繼續勸說裴寂,裴寂見她秀眉緊蹙卻又歎了口氣。自上次水上遇匪之事過後,他便下定決心要将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去湖州的路途不算近,如今江南一帶又如此不太平,就算惹得她生氣,他也不會放任她獨自去湖州。
可是他到底見不得她這般。
“我們将他帶上,一路上我正好理清此事。揚州有,蘇州有,湖州也一定有,柴家在湖州根深蒂固,定也有所耳聞。這湖州,我是非去不可了。”
他打斷孟晚歌的思緒,令她渙散的目光一聚。
她仔細思索後,覺得他說的也不無道理。而且他不是個無能的昏官,之所以要下江南查官員定也是知道些什麼,而他非去湖州不可也有可能是那裡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想到這裡,她覺得隻要他應下徹查此事,便夠了。
此時小乞丐卻聽明白了裴寂的話,連忙松了嘴,沾了墨的筆落到桌上一路滾到邊上又掉到地上。他從桌後繞到裴寂和孟晚歌身前,“噗通”一聲跪下,狠狠地磕了幾個響頭。
比他在茶肆外面磕的要誠心許多。
孟晚歌聽着那聲音都覺得疼,上前一步想要去扶又被裴寂擋在了身後。
裴寂側目看了一眼聞風,聞風一個箭步上前将小乞丐提溜起來。原本還想磕兩下的小乞丐發現自己突然懸空,淚眼婆娑的眼睛裡添了些茫然,愣愣地看向聞風。
“今日便到這裡,明日一早啟程。帶上他後,我們得換條路走了。”裴寂開口趕人。
聞風十分會意,拎着小乞丐點了點頭就離開了房間。
孟晚歌見狀也道:“那我也先回去了。”
裴寂捏着佛珠的手從身前背到了身後,等她走了兩步後,才出聲叫住她:“五小姐。”
“嗯?”孟晚歌回過頭來。
“我有一事要說。”
孟晚歌隻當還是那個小乞丐的事,又回過身來正面對他:“什麼事?”
“如今我們的身份不好與外人言明。”他說話時帶着清清淺淺的笑,這麼暧昧的一句話倒叫他說出了幾分正大光明來,他背在身後的手指細細摩挲過圓滑的佛珠,聲音越發柔了兩分,“不知,我若是喚你小字,算不算唐突?”
孟晚歌沒想到他是要說這事,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耳尖先一步燙起來。
“小、小字?”她輕聲問。
裴寂往前兩步,面上露出幾分懊悔的神情,眼中卻是笑意更甚:“看來,是我唐突了。”
明亮的燭光在他身後落下,将他的身影整個罩下來。孟晚歌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低頭看着自己腳下二人交疊在一起的黑影,一時心如鼓聲。
半晌後,她抿了抿唇:“也算不得唐突,那字原也是你賜下的。”
裴寂眉梢動了動,眸底有流光一閃而過,壓不住的唇角揚起:“不算唐突便好,這樣一來也方便許多,你說對嗎?阿蓁。”
阿蓁。
他的聲音本就如泉水落石般好聽,這樣叫她的名字時,更像是刻意撥弄的一根琴弦。餘音一遍又一遍擦過她的心房,令她幾乎連腳趾都開始發燙。
她一時什麼也說不出來,仿佛一張嘴那顆狂跳的心便能從嘴裡蹦出來。
就在這時,剛剛已經離開的聞風又折返回來。
“主子……”他的話還沒說完,孟晚歌便匆匆點了下頭,逃一般地退了出去。
聞風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主子,五小姐她怎麼了?”
裴寂閉了閉眼,捏佛珠的力度都大了些。而孟晚歌聽見他的話,步子踏得更快,輕紗裙邊都恨不得飛起來。
秋月跟在她身後,見她一回房間便狠灌了自己幾口涼茶。許是灌得狠了,有點被嗆到,又輕咳了幾聲。
“小姐。”秋月有些擔心地替她拍了拍後背,“您若是介意,為什麼不跟裴大、裴公子直說?雖您的小字是她當着老爺的面賜下的,但到底男女有别……”
孟晚歌順勢在凳子上坐下來,偷偷看了秋月一眼。
“但我們此番出來的确有諸多不便,這也是權宜之計。”
秋月點點頭:“委屈小姐了。”
孟晚歌聞言一時有些心虛,又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了好幾聲才停下來,将一雙耳尖咳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