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說要來,卻沒說什麼時候來。
電話挂斷,許無邊才在心情平複後想起這個問題。
她果斷打開微信去問江澈,得到的是一句“你猜”。
不過還沒等許無邊發火追問,那邊又連忙認慫說會買晚上到的車票。
許無邊知道這回是自己的錯,自己不回信息的時候江澈心裡肯定也會七上八下,讓他“以牙還牙”一下也就罷了。
江澈說晚上來,她也不能愣生生坐等到半夜。
在家裡踱步繞了幾圈,她又抱着水杯坐到了工作間的桌前。
心頭浮躁,又惦念着江澈。她索性點開男主的人物小傳,删删改改寫了起來。
想着江澈的樣子,她逐漸靜下心,沉了進去。
故事基礎架構差不多,但她想在男主的視覺效果上多做一些設計。好不容易遇到江澈這樣儀态好長相也好的演員,她肯定要充分利用。
這麼一寫,她又忘了時間。
窗外從豔陽高照變成了墨色,鳥雀也歸巢休息,隻剩蟬鳴依舊。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她正在收尾。
鈴聲驟然炸響,她還以為自己迷糊中給自己點了外賣,接起電話就說外賣放門口就行。
語氣疏離,壓根沒看手機屏幕。
電話那頭的人沒說話,但呼吸陡然粗重。
許無邊這才意識到不對,眼神落在屏幕上,看到了明晃晃的江澈二字。
完蛋。
電話那頭窸窸窣窣,片刻後傳來江澈冷淡的聲音:“那我走了。”
“别别别!”許無邊低罵一聲,緊急把沒寫完的點子用關鍵詞總結放了上去,收手站起身,椅子拖拽發出尖銳爆鳴:“你到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江澈閉眼,呼了口氣,道:“我在你家樓下。”
***
許無邊蹬着拖鞋,飛快跑到電梯間。
下行的電梯還沒來,上行的電梯卻已經停下。
許無邊擡頭,看見江澈帽子口罩俱全,黑着臉,提着巨大的行李箱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看他拖行李箱的樣子,許無邊一邊帶着人往家走一邊打開手機:“都忘了,我給你訂個酒店吧?酒店錢我包了。”
房門打開,客廳的暖光柔和鋪撒在地面,未散盡的煙味融着咖啡香氣一起飄了出來。
江澈拖着行李箱邁進房間,低聲道:“太晚了,不用訂了。”
許無邊挪開眼神看向鐘表,神情茫然:“才七點,哪裡晚?不訂酒店你睡哪?”
江澈輕車熟路将行李箱安插在客廳的沙發旁,坐了下去。
“我可以睡沙發。”
“不兒,”許無邊關上門,幾步追到沙發邊:“這沙發小,睡着不舒服。”
江澈悶悶不樂,扯下口罩往口袋塞,一下子沒找到位置,險些戳進破洞裡。
他偷瞄一眼,見許無邊仍在糾結沙發的問題,這才又将口罩塞進口袋。
“又不是沒睡過,能睡下。”
這是能不能睡下的問題嗎!?
許無邊自覺招了個麻煩上門,坐到江澈旁邊苦口婆心:“我是資金不多,但也不至于給組裡男一号訂酒店的錢都沒有,不用這麼将就的,多委屈啊。”
“我又不覺得委屈。”江澈冷靜辯駁。
許無邊一時失語,好半天才想出下句:“劇本還沒寫完,正式進組拍攝還得幾天,你總不能一直睡沙發。”
聞言,江澈直勾勾看着她,過了一會又低頭下去:“有什麼不能的。”
我幹!
許無邊在心裡大叫,這他爹的是被賴上了啊!
她攥起手,還想再說點什麼,擡頭卻對上了江澈的目光。
口罩扯下,帽子摘下。一頭短發在帽子裡悶得亂翹,江澈随手抓了抓,變得淩亂。
他今天穿的最普通的白T牛仔褲,脖子上挂着幾條鍊子裝飾,配上有點黑臉的表情,竟然有幾分痞氣。
江澈在許無邊心中的形象一向是文氣的,陽光的。
這樣略微駝背,有些叛逆的樣子,好少見。
有點帥。
許無邊眨眨眼,以為痞氣的小夥會說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話,卻聽江澈哼了一聲,道:“把我扔在酒店,一會兒工作起來就又把我給忘了。”
許無邊說不出話了。
想起說好自己在洛城等他,最後還是埋頭創作把人當成送外賣的,許無邊就一陣理虧。
她看着江澈,吞了下口水,點了頭。
今天的江澈有點不一樣。
但除了衣着,她又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隻覺得氣勢好足。
盡管每句話都像在撒嬌耍賴,但細品又帶着不容拒絕的強勢。
就好像他來,就沒想過要從家裡出去一樣。
聽她答應,江澈的嘴角揚了揚,很快繃了下去。
他看着空無一物的茶幾桌面,又抽抽鼻子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
“你點了外賣?”江澈問:“你自己吃的?”
“沒有沒有,”許無邊簡直想大叫青湯大老爺來辨忠奸:“剛才在寫東西,以為點了。你沒來,我怎麼可能吃獨食。”
她看着江澈的臉色,試探道:“我帶你出去吃?”
江澈瞬間警惕,抓起抱枕抱在懷裡,向後蹭了蹭,一副融入沙發的樣子:“我不出門。”
許無邊哭笑不得:“我又不可能把你扔在外面,你至不至于!”
拉扯協商好半天,最後許無邊還是點了兩人份的外賣,在家等人送來。
等外賣沒事做,獨處又有點尴尬。許無邊想了想,把江澈帶去工作間看劇本。
一進工作間她腳步一頓,登時有些後悔。
桌上的煙灰缸還沒來得及倒,地上的紙丢的亂七八糟,沙發上搭着件充當被子的外套,一片狼藉。
她矮身下去撿起地上的紙,尴尬笑道:“我都忘了還沒收拾,有點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