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傾在猜,倘若離得再遠一些,要花個三五日,是不是容情也能夠唠那麼長久?
沒有嫌棄容情話多的意思。
是覺着容情卸下心防的樣子,很是天真活潑。
不過,也是一瞬時的事,容情的面色突然變了。
是在看到靈寶山山門口那半隊鳳軍隊伍之後,她才變了臉色的。
容情停下來不繼續前進了。蘇時傾也跟着停步。
“不過去了?”蘇時傾遠遠打量。
那半隊鳳軍隊伍沒有領頭的首領。容錯并不在隊伍之中。
“肯定是來抓我回去的,抓我回去參加武林大會。”容情沒有聊天時調笑的表情了,收斂得嚴肅正經。
“别急,你哥哥并不在。”不知怎麼的,蘇時傾下意識就與容情同一陣線。
明明容錯的意見,也該是同樣重要的才對。
無暇多慮。
容情悶悶道:“就算哥哥不在,鳳軍隊伍也知道我是偷跑出來的。八成,要押我歸隊。”
蘇時傾沒能替容情想到兩全的辦法。
“我可不想回去那麼早,被軍中的規矩管束着,悶都要悶死了。”鳳軍隊伍裡,可沒有蘇時傾這般聽話的好師弟,也沒有能得空陪聊的好知己。
容情就在靈寶山山門前,卻臨陣萌生退意。
“我,你,嗐呀!”容情苦惱,“我是決計不能被鳳軍隊伍發現的。這後頭的路,好在沒多遠了,你還是自己走吧。”
本來很是願意将蘇時傾送上山的,奈何變數太多,實在難随同。
“沒事。你也已經送了一路了,接下來我自個去就成。”蘇時傾不好強人所難。預感到又要别離,強壓難耐的失落。
“那我走了,可得躲遠遠的……”容情說着就想閃身。
蘇時傾還有事想問,攔下容情:“欸,等等。”
容情不解回望。
“你不在的話,我該如何拜山門呢?宗門裡的人,可不會像你一樣,如此好說話地就讓我入宗啊?”蘇時傾問到點子上了。他一無拜帖,二無薦信,這該讓抱璞守劍宗的人如何收納他?
容情思索片刻,贊同道:“有道理。”
該怎麼辦呢?
容情開始上上下下摸索,摸索懷中、摸索口袋,想找找看有什麼能代替拜帖薦信的信物。
最後,摸索到一枚懸挂腰際的玉佩。
拿捏在手中,容情面露難色。
蘇時傾見了,很是訝然意外。
拿捏在容情手中的玉佩,形制和圖案與蘇時傾那一枚血玉玉佩一模一樣。隻不過容情的這一塊,是羊脂白玉質地,圖案凰鳥淡淡染猩紅蘊色。
色調和蘇時傾的玉佩,正好相反。
“這塊玉,我不能給你。”意義太特殊,用來當作信物,确乎失宜。
蘇時傾也沒存着強求的意思。沒有信物便沒有,大不了孤身上山去。
可容情是在乎蘇時傾的,哪能讓自己的小師弟進山門的時候落下風吃癟?
一不做二不休,她當即解下劍柄末端吊梢着的墜子,粉色流蘇繁結墜子。拿在另一隻手手心,掂了掂,然後利落地遞交給蘇時傾。
“同門都認得我這劍穗,這是哥哥送我的生辰禮物。日後,你可要完好無損地還給我。”劍穗也重要,不過比玉佩稍合适些,蘇時傾拿去作拜山信物,最好不過。
“好。”蘇時傾接得穩當。攥握的拳心中空,不願意施太大力道,生怕把信物捏壞。
容情了了一樁心願,終于打算走了。
“容情!”蘇時傾又喚。
“噓!”容情二度回身,作噤聲狀,“别那麼大聲……說吧,還有什麼事?”
等着蘇時傾這個便宜小師弟再來麻煩她。
有被人麻煩的感覺,某些時候還挺受用的。這代表着,自己正在被需要。
蘇時傾并不是想要再麻煩她什麼。隻是想起來,還沒道别。
兒少時的那場别離,就沒有好好道别。徒生了多少錯過與遺憾?
“小師姐。再見。”
道别的話語,像哀歎,像期許。
容情還聽不懂蘇時傾的情緒。
“再見。”
隻想當然地覺得,他們還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