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傾一直目送着容情遠去。
直到,容情快走疾行的背影消失于視線裡。
他才收回流連的目光,折回,望向山門口。
那半隊鳳軍隊伍,正正好停在山門口的門坊之外,不僭越一步。看得出來鳳軍很尊重這抱璞守劍宗,即使是小小的儀禮,都無人違逆破廢。
這門坊果然也是玉質的。門坊柱子刻虎雕麟,呈素白色,卻不顯得乏味單調。
走近幾步,才看到那人群間,還有個穿着宗門青白制衣制褲的男子。青年男子約莫二十歲出頭,梳碎須髻,鬓角剃得幹淨。他正專心與鳳軍支隊的領隊絮絮攀談。長劍虛提着,不高于腰,以示無傷無害。
蘇時傾偏耳,對話聲稀稀疏疏傳遞到頭側。
“鳳軍駕臨,有失遠迎。”宗門男子颔首,問安。
看來鳳軍支隊也剛來沒多久。
“見過斐師長,别來無恙。”領隊也客氣。
“無恙無恙,大家都無恙。鳳軍此時來靈寶山……玉堂不知,是為何事?”原來那宗門的青年男子,叫斐玉堂。
領隊有半刻躊躇,溫溫吞吞不肯利落回答。
斐玉堂急道:“可是容将軍有什麼指示吩咐?”
“不是不是,”怕誤會增多,領隊隻得實話實說,“是二小姐。二小姐又出逃了,容将軍這才派我等來尋。”
果不其然,是來找容情的。
蘇時傾替容情慶幸,慶幸她沒撞槍口上、被逮到。
“昂——”斐玉堂聽了,這才一改焦灼,換了副“料道如此”的笑面。
領隊沒瞧出來斐玉堂的暗侃,直白明說:“我們一群渾人,上陣打仗可還行,找姑娘家家的卻不在行。這不,隻能想到二小姐的宗門這兒來。”
斐玉堂點頭,理解:“隻是,小情此時也不在山門之中。玉堂怕是也無能為力。”
這可難倒了鳳軍一夥人。
還是斐玉堂貼心地為他們出着主意:“這樣,我一會兒飛鴿傳信出去,呼召在外的子弟們去尋,如何?”
“那敢情好!”領隊喜出望外,像看到了救星。
“你們且回禀容将軍,讓容将軍不必心急。小情雖有玩心,但知道武林大會的重要,不會真耽擱的。”斐玉堂用空的那隻手作擺,壓根沒把容情出走的事放心上。
是否真會飛鴿傳信、讓子弟去尋?蘇時傾質疑。
“那可太好了!多謝斐師長!”領隊拱手,也不多久留,拜别斐玉堂。
鳳軍支隊整軍離開。
斐玉堂也正準備回身山門。
此時再不出聲,恐怕就沒機會了。
“斐師長留步。”蘇時傾叫停斐玉堂,待後者看向自己的時候,緩緩施禮。
“你認得我?”斐玉堂不記得自己可曾見過蘇時傾。
蘇時傾不直接回應,打算把偷聽談話的事情囫囵過去。
“找我何事?”
“在下蘇時傾,華中桐城人。想來靈寶山,拜入抱璞守劍宗。”
一聽是來拜師的,斐玉堂看蘇時傾的眼神,多了幾分打量。隻是回話的時候,仍帶着惋歎:“抱歉。現在不是宗門收納新子弟的時節,你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不是時節?”蘇時傾好奇多問。
“如果想拜山進宗,還請明年開春時,趕春招。”斐玉堂就差臉上寫着“歉疚”二字。
蘇時傾隻好按事前想的法子,亮出容情給的劍穗墜子:“我有人引薦的,煩請斐師長通融則個。”
“這、這是!小情的劍穗。”斐玉堂果然震驚,想伸手搶過,被蘇時傾躲閃而過。
有一瞬生燃了怒火,以為這條劍穗是蘇時傾奪搶得來的。
但看蘇時傾隻是躲閃而已,懇請的語氣并不作僞,回覺眼前人可能并非惡人,這才收斂敵意。
“啧,你怎麼不早說‘見過小情’?鳳軍還找着她呢!就剛剛的事兒,才走!”斐玉堂像是以懷柔之策暫替了逞兇,對着蘇時傾套近乎、拉關系,攀談起來。
“斐師長,是想容情被鳳軍帶回去的嗎?”這話說得大膽,猜度了斐玉堂的意願。
斐玉堂聽了一愣。看那神情,蘇時傾便知道,賭對了。
容情是京都将軍府的俏小姐,也是抱璞守劍宗的嬌師妹。斐玉堂和宗門衆人雖說總時常找茬挖苦,但是一遇到實事,巴不得各個縱她、寵她。
鳳軍支隊想借宗門之手襄助尋人,還是下輩子吧。
“小子,挺上道啊。”看出來蘇時傾也是縱寵容情的同道,當即就把零星的隔閡撇開,和蘇時傾勾肩搭背,“小情把你當自己人,玉堂我就把你當自己人。”
“師兄。”蘇時傾順勢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