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寄住院的第八天,病房裡終于能清靜點了,餘田生的同事朋友都回去上班,隻有他倆名正言順落了單。
餘田生正在給謝寄削蘋果,突然手機響了,他騰出手從口袋裡摸手機,看了一眼就去看謝寄。
謝寄在床上躺着閉目養神,偏偏跟頭頂長了眼睛一樣,精準接收到餘田生視線,問他:“誰啊?怎麼不接?”
電話是趙小荷打的。
這要是以前,餘田生肯定很高興,巴不得能跟她說幾句,哪怕被笑話也好。
但現在不一樣,他有心理負擔。
上次趙小荷來家裡說的那些話,有意也好無心也好,反正他聽進去了。
他們沒可能,趙小荷不喜歡,他也做不到舔臉往上趕。
再說餘田生最近隐約有種感覺,謝寄不喜歡趙小荷,現在他又住着院,就怕又多想。
“不認識,可能打錯了。”
餘田生把手機收回口袋,繼續削蘋果。
要不說他嘴笨手巧,蘋果皮從下刀就沒斷過,又薄又整齊,削好的蘋果也圓溜溜的。
他起身去去床頭櫃拿出一個碟子,将蘋果切成能入口的小塊,叉了一塊遞給謝寄。
“吃蘋果,這個聞着都甜。”
謝寄睜眼,看了眼他手上的蘋果,張嘴等着投喂。蘋果甜是甜,但太涼了,冰得他打激靈,不肯再接第二塊。
“你吃吧,我還不餓。”
餘田生不死心,哄着:“這是水果,不是讓你餓了吃。再吃點,補充維生素。”
謝寄把頭轉開,不聽不吃。
電話又響了,他提醒餘田生:“你接吧,打錯了說一聲,人家就不打了。”
還是趙小荷。餘田生隻好裝出意外的樣子,朝小鬼晃了晃手機:“你小荷姐,要告訴她嗎?”
“不要。”謝寄拒絕。
餘田生接通電話,還沒開口,趙小荷清亮的聲音就響徹病房。
“餘田生你怎麼回事,打電話都不接?我給小謝寄發信息他也不回我。你倆玩失蹤呢?”
謝寄眯起眼看餘田生。
餘田生頓時有種做壞事被抓現行的心虛,轉頭端起笑接電話:“小荷姐,我剛在忙,沒看手機。謝寄他手機壞了,看不到信息。你找我們有事嗎?”
“什麼有事嗎?我給你們發信息拜年,你們都不回複,我擔心你們有什麼事!”趙小荷剛還生氣的語氣,轉頭又笑,“沒事就好。我前幾天跟朋友出去玩,帶了點紀念品和特産,你們什麼時候方便,我給小謝寄拿點過去。”
餘田生看謝寄,見謝寄搖頭,他隻好說:“謝謝小荷姐,但我最近有點忙,同事請假還沒回,我要頂班。過段時間行不行?”
趙小荷答應了,又問小謝寄最近怎麼樣,餘田生硬着頭皮撒謊:“他啊他挺好,等下我跟他說你打電話了。”
通話結束,餘田生已經冒了一身汗,再看謝寄,小鬼又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哎,我去洗手。”
謝寄要笑不笑,提醒他:“洗完手記得給小荷姐存上名字,下次打電話就不會以為打錯的。”
餘田生汗流浃背,躲進洗手間裡,對着鏡子拍拍臉,心說讓你臉紅讓你心虛,接個電話能怎麼樣?
好在等他出來,謝寄跟忘了這事一樣,隻字不提。
過兩天病房裡又來了客人,葉姐領着孩子來看謝寄,王慧陪同。
這還是自除夕那天後,葉姐第一次出現。
雖然她不是直接傷害謝寄的人,但餘田生對她這個兇手家屬還是有點意見,也偷偷替謝寄不值,為了這個人都差點丢了命,人家連面都不露。
所以當王慧把花和果籃放到床頭櫃上時,餘田生冷淡拒絕了,說:“他不愛吃水果,花也容易過敏,等下拿回去吧。”
王慧還是把東西放下,對餘田生努嘴,他才抿嘴不說話了。
小女孩兒歪在她媽肩膀上,怯生生看着謝寄,葉姐借女兒的口吻開口:“圖圖,你問哥哥好些了沒。”
“哥哥……”小女孩兒奶聲奶氣,說話不太清楚,“你,你好啊?”
葉姐糾正她:“是問哥哥好些了沒……”
謝寄不想她為難孩子,回道:“我很好,你好啊?”
餘田生心裡生氣,被踹還不算,又開那麼大個刀口,能好到哪裡去。
葉姐突然抱着女兒朝謝寄鞠躬,把餘田生驚得手忙腳亂又氣又急:“你說話就說話,鞠躬幹嘛,他一個小孩子,你這不是折煞他嘛。”
王慧也說:“葉小姐,你不是有話跟他們講嗎?直接說正事吧,長話短說,病人還要休息。”
葉姐低下頭,似乎做了一點心理建設,才又擡起頭來,紅鼻子紅眼睛地看看餘田生又看謝寄,支吾道:“我,我也報警了,把他打我還有賭博的證據,都交給警察了。”
“葉小姐婆家天天守着,她也是費了勁兒才把資料交過去。”王慧幫着解釋,“那些證據夠那男的蹲好幾年了。”
餘田生扭頭看謝寄,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這個葉姐還不算沒救。
葉姐接着又說:“我提交離婚申請了。以前不敢提,那天要不是小哥哥,我估計還是白挨一頓打。謝謝你,真的,感謝!别的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是你救了我,各方面都是。”
葉姐聲音哽咽,眼淚吧嗒掉下來,一激動又要鞠躬,行到一半又生硬頓住,破涕為笑:“對不起啊,我忘了……”
王慧适時打圓場:“葉小姐是真心誠意,今天也是她主動聯系我請我幫忙,我才找借口上門帶她出來,她婆家那些人太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