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清楚這不過是對不見天光的暗戀做的另一個依舊不夠圓滿、自欺欺人的夢。
楊潮生打開後車門,塞了幾個輕便的禮物到在面前站定一副等候待命的紀想手裡,低聲問:“還要叫我楊律嗎?”
紀想這時猛地反應過來嘴瓢,扭頭去看萬叔。
萬文旗眼看着喚不住二人,正無奈地走過來,看起來是沒注意到剛才的稱呼:“哎呀,回自家還帶什麼禮物……”
“是潮生特意給你們準備的,一片心意嘛。”
紀想很快切換稱呼,盡管還不夠親昵,楊潮生卻已經很滿足了。
“是我和小想的一片心意。”楊潮生附和道。
萬文旗拗不過兩個小年輕,紀想和楊潮生一起搬運三次才把所有禮物都放在客廳。
當萬文旗抱着一套百福紫砂杯愛不釋手,邀楊潮生一同品茗時,花園裡傳來了一陣高昂的喊聲:“哥哥——”
大門敞開着,紀想聞聲回眸就被許久不見的紀琛撲了個滿懷。
十一二歲的姑娘梳着丸子頭,身高比同齡人還要矮點,臉又圓又白淨的,抓着紀想身前的衣擺悶着頭不放手。
“呀,這不是我們家的漂亮琛琛嗎?”紀想蹲下,把小孩從他身上扒下來,哄道,“怎麼了這是?剛才不是還喊那麼大聲?”
紀琛用怨怼的小眼神直視紀想,撅嘴撅了幾秒,痛聲訓斥:“你都多久沒回家了?都不知道想我嗎?”
紀想啼笑皆非:“不是上個月才回來過嗎?這麼快想我啦?”
“小時候我每天都能見到哥哥的!”紀琛抗議。
“那可是哥哥現在要上班呀,過年才能給琛琛發大紅包。”
紀書渝不緊不慢地從後面跟進來,還訓斥了紀琛一句:“都叫你不要跑那麼快,哥哥又不會沒了。”
紀琛直起身:“媽。”
在一旁明面上和萬文旗洽談的楊潮生時刻關注着紀琛那邊的動靜,聽到他喊“媽”,楊潮生順勢站起來走到紀想身邊:“阿姨好,我是小想的男朋友,我叫楊潮生。”
紀書渝略微點頭,看不出來對楊潮生什麼态度,但口頭上還是叫他随便坐,别拘束,之後就進了廚房。
家務都有芳姨來做,平日紀書渝也不時常下廚。紀想看出來她好似在避着人,他猜大概率是楊潮生。
楊潮生眼尖心細,拉了下紀想的手腕:“我去和阿姨聊聊吧,順便‘刷刷好感’。”
紀想猶豫半晌,楊潮生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沒再攔着。
楊潮生離開後,他就坐在楊潮生坐過的位置陪萬文旗聊天。但紀琛一直拉他去花園裡玩,萬文旗最後又隻得拱手讓人。
春季正是好時節,紀琛拉着紀想的手,指着花園角落爬牆上盛放的藍雪花:“哥哥看,那個是媽媽種的花。”
“好漂亮。”紀想捧場道,“那琛琛有記得幫媽媽澆水嗎?”
“當然有啦。”紀琛自信道,不一會兒臉上浮現神秘的表情,“其實我也幫哥哥種了花,是哥哥喜歡的哦。”
“是嗎?在哪兒啊?”紀想配合地四周望了一遍。
畢竟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最鐘意什麼花。
紀琛默不作聲地把紀想往秋千的方向引,随後指着被遮擋住的一小叢雛菊:“這裡!”
紀想瞧見圍繞着搖曳的秋千而生長的小雛菊,避無可避地想到童年,記憶從模糊悄然再次變得清晰。
“媽媽總是在翻以前的相冊,後來我在媽媽的相冊上看見了哥哥。小時候哥哥就坐在秋千上,身旁都是小雛菊,身後還有個大哥哥在幫哥哥推秋千。”紀琛笑眯眯的,“我說的對不對?”
“……對。”
“那我也想坐秋千,哥哥和我一起,我很乖,也不用别人推,我們一起蕩就可以了。”
紀想蓦然心一暖,卷起手袖,牽着紀琛的手和共同她坐在秋千椅上,腳慢悠悠地晃:“好啊。”
“哥哥。”
“嗯?”
“其實媽媽很想你的。”紀琛輕聲說,“當然我也是。”
“……嗯。”
“我知道我其實不能算是哥哥的親妹妹,因為我的爸爸不是哥哥的爸爸,而哥哥應該還有個跟我更親的大哥哥,可我沒見過。”紀琛靠在紀想身上,“但我是真把哥哥當很親很親很親的哥哥的。”
紀想嚴肅地說:“說什麼呢……紀琛同學,什麼親不親的,你媽也是我媽,你就是我親妹妹。”
“但我覺得你在這個家裡好像不開心。”
晃蕩的秋千遽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紀想還沒來得及做出自我保護的反應,就下意識先把紀琛攬進懷裡。
“嘩啦”一聲,紀想死死護住紀琛,背部重重地摔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