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元驕傲都快溢出來了,止不住的欣喜,唇角微微上揚,要不是他極力壓制,現在都能大聲笑出來,鬧大笑話。
他喝了口清茶,用杯盞擋住,然後小眼神還朝着關正卿後腦勺看。
而時刻關注夫郎的關正卿怎能不知道他的小動作。
桑元在他面前無所遁形,也是因他刻意關注,這種可愛的小動作他總能第一時間發現。
關正卿腰背挺得闆正,更加從容的應付他人的發問。
若是給他一柄折扇,他定要微微扇風吹動發絲浮動,好看起來更蹁跹君子些。
“咱們村讀書,也就關二讀出名堂了,像咱們這些愚笨的,再讀幾十年怕是連童生都考不上。”
“那會商家不也有一個小童,讀書沒戲,可我瞧着沒出息了。”
席間不知誰多嘴提了一句商家的事:“今我回村見到他了,那衣服一看就不便宜,還牽着個稚童,和他長得怪像嘞。”
此話一出,有人看向他。
“哎,你……”出聲的那位夫郎欲言又止:“關二還在這呢,你說誰不好說他啊。”
那人忽迎面一股冷風,凍得他打顫,也将他從口不擇言裡驚醒。
關正卿說了句:“無礙。”
好在關正卿并未與他計較,他連連輕輕在臉上拍了幾下:“是叔多說了。”
那人懊悔道:“我這也是突然想起來這事才說,大谷還問我你的事,我都沒給說。”
“你這豈止是多說,商谷幹了啥你不知道啊。”
桑元也很好奇,眨眨眼睛,看向關正卿,搖了搖他。
那些人表情都不甚好看,想也知道,這商谷曾經做了些對不起關正卿的事情。
關正卿安撫性在他腰間拍了兩下。
這話題被打斷,幾人讪讪然,躲着旁人的目光,氣氛好一會才重新熱起來。
桑元不做那個掃興之人,這事藏到心裡,決心等離開這裡再問。
好在村長很快回來,說了幾件福澤村的要事,散了場子。
一出門,桑元拉着關正卿:“他們剛剛說的商谷是誰。”
關正卿說的模棱兩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不重要。”
要真是這樣的人,那些叔嬸怎麼一提到這個人,表情那麼一言難盡。
桑元想到初相識時,這人溫和卻多疑的性子,他進一步,對方能退後百步,直接這麼問也不是什麼辦法。
桑元也不拉他了,甩開手一個人走在前面。
不告訴他,他就生氣給他看,關正卿敢不告訴他!
他大緻能猜出來。
小弟小妹曾說,關正卿受過欺淩,隻是這人并不在村中,他們也隻寥寥見過幾次,如今商谷回了村,還沒露面,便成了鄉親的談資。想也能知道,商谷在其中扮演着一個很重要的角色,更有可能是始作俑者,即使不是,也是加害者。
桑元生氣了,一個人走在前面。
關正卿不知他怎麼就氣鼓鼓的不願意理他,走到相熟的人家,桑元又會貼上去主動和人問好,可一旦脫離了那人的視線,桑元就恢複一開始的冷漠。
桑元做這些不過是想逼着關正卿主動告訴他罷了。
隻是冤家路窄,桑元沒想到剛聽了商谷的名字,不到半個時辰,連真人也見到了。
商谷和關正卿年紀相仿,卻兩鬓生出斑白,穿着寬松的袖袍,見到關正卿偶感意外:“關哥!我是大谷啊,你還記得我嗎。”
商谷大步走來,被一位哥兒迎面攔截,那人護犢子一樣,将他的步伐定在原地。
桑元擋在關正卿面前,他比關正卿個子低,身闆也小上一圈,哪裡遮得住。
他瞪着圓圓眼睛,死死看着他。
“早就聽關哥娶夫郎了,今日見了人才覺是如此妙人。”
商谷睜眼說瞎話的本領爐火純青。
桑元不信他看不出來自己并不歡迎他,他都直接把趕人寫在臉上了。
桑元睨了關正卿一眼,哼哼兩下,好似在說,你口中的無關之人,可是親切的喊你關哥。
關正卿被夫郎甩了臉色,不惱。
他道:“還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商谷好不容易見到人,匆忙趕過來,今日難得也巧,之後這人怕是更要躲着他:“關哥,我有事拜托你……之前發生的事情,是我不對,你該恨我是正常的,可你想想小時候的情誼,你得幫我啊,怎麼村不就你最有學識。”
桑元眼皮子一跳,沒聽明白。小時候情誼真這麼好,至于扯出來提,道德綁架要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嗎。
關正卿抿唇不語,黝黑看不見底如深譚的眼底化開一江波濤之水。
商谷被他盯得一驚,硬着頭皮:“我聽說,你給縣太爺編寫了《蒙養學》,我想你能不能賣我一份。”
關正卿拒道:“縣太爺已經買下了那本書,我怎能再轉手賣給你?”
商谷見他油鹽不進,心急火燎。
他是聽了不少傳言,那書從選材編寫細緻程度,絕非以往能比,他稍一打聽,更是知曉了此書是關正卿編寫之作。
他小時腦子不好使,别人看一盞茶能記得的東西,他花上多數倍的時間,也吃不透,更别提,他口中的别人還是關正卿。
商谷一邊為他驚才絕豔所驚歎,一邊克制不了嫉妒之心,語氣自然重了些:“關哥,你在寫一份又不費事,我給自家孩子看的。”
他蠢笨他承認,隻是他頭胎的小漢子也和他一樣。
他娶了官家女,那女子生大兒傷了元氣,今後恐再難有孕,這小漢子在笨,他也要花大銀錢培養,可要是有關正卿幫忙就簡單多了,他曾經十幾年未考上童生,不也是關正卿替他策謀的。
而且隻是要一本書而已,很簡單。
桑元聽不下去,打斷了他的話,蹲在地上:“關郎,腦袋疼。”
商谷,好厚臉皮,桑元都想給他豎起大拇指。
關正卿哪裡還去管商谷,低頭問他:“是風寒還未好全嗎,我給你揉揉,回去給你再煎藥。”
桑元小腦袋在關正卿手上揉來揉去,自己好像是一塊白面饅頭:“不知道,突然就疼了,可能是太吵了。”
他還小心看了一眼商谷,語氣和神情之明顯,叫商谷也有些汗顔。
關正卿打橫就要将人抱起:“那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