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正卿的苦惱桑元尚不可知。
他吩咐三人出去,就喊關正卿陪他去外面找個算的準的算命先生:“關郎,咱們算好日子去。”
院外的聲音傳到後院,稍微模糊些。
“關郎。”桑元聽他不出聲,又喊。
關正卿盯着還在滴答流水的床褥,想到他縫成那般醜陋的樣子,針腳和錦布皺巴在一起,勾的本該四方平整的床褥變了形,隻要不是身有眼疾者,一眼就能瞧見。
桑元喚他,關正卿身形微動,站在原地如同站樁,思考這件事該如何說,他神情自若:“等會去。”
桑元往後院裡走:“關郎,還沒洗好嗎?”
關正卿搖頭,看看他又看看床褥,事情敗露,不得不提。
關正卿有口難言:“元哥兒,它……”
如若不錯,桑元從他站定在那一杆衣物前,挺身而立,一言不發間,看出了無措。像是小孩子玩鬧把家中茅草點着了,傻站在原地等着挨罵的那種平靜感?
這是做了什麼,怕成這樣。
桑元上前撥弄着關正卿所指之處:“這床褥怎麼了,你……”
桑元掀開被角朝裡看,眼睛圓了圓,瞬間睜大,然後不可置信扯了扯,不知道是針落在了哪裡,扯不平:“你給洗壞了?”
還知道補救,就是縫的有些難看。
比他的繡法還醜。
“這是新的啊,怎麼就搓壞了,你是使了多大的……力?”
桑元還想斥責幾句,越說聲音越小。
提到了力這個字時,他瞬間明了。
這東西破了,和他們二人都脫不了關系。
關正卿不自然摸了摸鼻尖:“是有些用力。”
兩人對視間,視線都轉向一邊,昨夜的荒唐畫面突然又上心頭間。
桑元摸着床褥的指尖發燙,像碰到了燙手山芋:“那我們出去再重新買件紅色錦布,把這裡拆了蓋上去就行。”
關正卿點頭:“好,那我們找個相近的錦布,否則阿爹看見了要問的。”
桑元瞪他一眼,聲音不免大了些:“阿爹問起來,我就說都怪你!”
關正卿受着:“是該怪我。”
桑元見他勇于承認錯誤,話鋒一轉:“也怪這床鋪質量不好,不然怎麼就破這麼快,咱們出去買貴一點的,肯定不會壞那麼快。”
小夫郎不停的找托詞,指指點點壞掉的床褥,一副全是關正卿和質量不好的錯,完全不提,他受不住力,小腰微塌陷貼在上面,手指是如何的攥緊床褥邊哭邊鬧,邊求饒。
他背對着關正卿,看不見他臉上的神情,隻好在黑暗中,擁着那人唯一給他的安全感,關正卿的手還在他臉上亂摸亂碰,捏着嘴巴迫使他張開嘴承受狂風般的吻……
桑元甩甩頭,不敢想了。
兩人将此事揭過,出門尋家鋪子,買了他們家最貴的紅色錦布,就這麼一小塊,足足十文錢,回去當打補丁般,縫制到扯破的地方就好。
揣着錦布,桑元挽着關正卿一路就這麼尋着,決定去碼頭看看。這裡和小譚蛙一樣,人來人往間,就形成了商販集聚的地方。
碼頭比小譚蛙可熱鬧的多,皆是頭佩汗巾,昂首闊步身着灰衣的商販。灰衣最為便宜,沾了油點灰塵也不甚可察,是這些下苦人最喜的衣服。
也巧,桑元在碼頭運貨的幾名漢子間瞧見了熟悉的面孔。
打個照面,那人先一步認出他們:“元哥兒,關秀才。”
桑元在腦海裡想了想,這人正是村中楊家二子。
楊叔肩上還扛着兩袋貨,放下扭扭脖子:“你們來這幹啥。”
楊叔在這一片混,比他們這種蒙頭來的人定然熟悉的多。
桑元一喜,說清緣由:“楊叔,您看有沒有算的準的,我們想給鋪子算個吉日開張。”
楊叔還真認識個:“你們去找劉瞎子啊,他眼盲心亮,就在前面那支攤子,要走些路。”
怕單說元哥兒不信,楊叔接着說:“他收的便宜,一卦三文錢,咱們這丢了東西、财運不濟都找他算。”
周圍的漢子也圍上來:“楊叔,這你們村人啊,長得真水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