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逢在遲蘊面前用“低劣”來形容自己,他不僅坦然地表述了自己所有的想法,更加摧毀了自己之前所謂溫和沉穩的形象,他此時沒有一個上位者的高高在上,隻有在面對愛人時真誠的剖白。
陰險又如何,低劣又如何。
他隻是确确實實地喜歡她。
他也不避諱那些陰暗的心思會讓遲蘊感到害怕,都是他做過的事,沒什麼不能承認。
當然,他也不會為自己辯解。
蔣逢這樣的看似能掌控一切的人,此時的模樣卻有了一點不确定性,他從停滞的空氣裡去看遲蘊的反應,竟然也看不出來她這時候在想什麼。
遲蘊喝醉了,腦子一片混沌,可蔣逢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見了,酒精讓她腦子現在轉得相當慢,于是也慢慢地問出了那個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您為什麼……喜歡我?”
那些喜愛她都能感受得到,唯一想知道的就是為什麼。
為什麼是她遲蘊呢?
聽到她肯問出來,蔣逢似乎還松了一口氣。
“大概是那天晚上我感受到你的心跳了。”喜歡的原因無處可循,瞬間心跳的共振成為了一個導火索,它引導着他向她靠近,然後……
“因為你,我動心過很多次。”
蔣逢認真地看着她,說出這句話來時同樣認真,他上身往前靠,是一個離她更近的姿勢,在風從他身上打旋過的瞬間,他也展示出了來自于蔣逢的,少有的脆弱。
“蘊蘊。“蔣逢喊她,一貫寵溺的語氣,他模樣還是那麼沉穩冷靜,隻有眉心那塊微微皺了一點,他似乎自嘲也是請求,緩緩道,”不能也疼疼我嗎?”
盡管蔣先生大你那麼多歲,是該他來疼你,但是——
也能來疼疼他嗎?
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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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蘊想起蔣逢離開的時候,他寬闊堅實的後背有些落寞。
蔣逢在她面前從來沒展示過脆弱,僅有的一點是來自他的父親和母親,為人子女,血緣牽制,那些是人之常情,可現在他的脆弱,是因為她。
她從陽台進來時,桌子上就擺了煮好的解酒湯,很清淡的蘋果香和蜂蜜香,一壺湯孤零零地擺在那裡,有點像剛剛孤零零離開的蔣逢。
遲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
什麼味道說不上來,但她慢吞吞喝完一杯後,腦子似乎變得清醒一點,那種酒精帶來的疼痛感正在散去。
淩晨一點,遲蘊推開了書房的門。
蔣逢在書房待了很久了,他煮完那壺解酒湯之後就進了書房,一直到現在好幾個小時,他也沒有出來過。
遲蘊是直接推開的門,她沒有敲門,好像心知肚明一樣,知道書房沒有上鎖。
蔣逢在裡面等她。
她很輕地推門還是弄出了聲響,可裡面沒有動靜,直到她走進來,才看到書桌後的蔣逢,正靜靜看着她。
明明這麼晚了他也不困,眼神冷靜,看着她走過來,知道她這時候酒醒了,來找他,有話和他說。
事實上蔣逢也一直在這裡等她,比起她願意面對,他更怕她不來。
蔣逢在猜測遲蘊會說什麼。
他這樣慣會洞察人心的人,還是第一次揣摩比他小十歲女孩子的心思,畢竟三歲一個代溝,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能夠稱得上是鴻溝了。
怕她緊張,蔣逢還是露出溫和的笑意,他沒說話,等她先開口。
遲蘊卻也一直沒說。
她關上書房門,朝他走過來,一直走到他身邊了,她才停下。
蔣逢剛剛待在這裡幾個小時,還有在想要怎麼哄她,情侶間有摩擦是正常的事,蔣逢告訴自己應該看開,但他那瞬間竟然在害怕,怕遲蘊和他提分手。
她是個膽小卻不懦弱的孩子。
蔣逢見她一直不說話,正想開口,這時,一雙手伸過來,圈住了他的脖子。
蔣逢身體略微僵了下,然後他左邊頸窩這塊就感受到一抹溫熱,像一塊剛出鍋的糯米糍粑,軟乎乎貼在了他皮膚上,甚至是有意用力地貼得很緊,有點可憐又很依賴他的動作,蔣逢僵硬之後,伸手把她抱進了懷裡。
“我沒有生氣。”遲蘊小聲說,“我隻是有點被您的愛吓到了。”
說出這樣的話遲蘊也有點不好意思,但她才不是個腦子不清醒的笨蛋,她隻是有時候想法轉不過來,但蔣逢都這樣說喜歡她了,她怎麼可能不為他的愛動容?
任何人都會為這種偏愛而有所觸動,遲蘊更加會。
成為情侶之後的這段時間,其實也沒有很長,才幾個月,但她和蔣逢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很開心,很幸福,人心裡的情緒不會作假,遲蘊自己都知道。
她是很喜歡和蔣逢當情侶的,無論從情緒還是從身體上,都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她很享受這種快樂。
遲蘊唇瓣貼了貼他的頸窩皮膚,她說話時嘴唇上下在動,于是也就這麼掃過,聲音輕輕的,份量卻很重,像帶了一根細線扯着人心髒往下墜落。
“蔣先生,我也很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