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理寺的人把玲珑瓷坊給圍起來了!”
白九剛從外面回來便匆匆往後院跑,一個不留神,被腳下樹枝絆了一跤,明姝貼在唇瓣上的茶盞一頓,見她無事才松了口氣,“慢些跑,怎麼這般不小心。”
“大人,我沒事。”白九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土,“方才我在集市上聽人說,徐文钰進宮面聖,拿着戶部的賬簿,指認禦史中丞謝常安有私鑄兵器之嫌,眼下大理寺的沈大人已經帶人把地方圍了起來,這幾日應該就會有結果。”
明姝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看上去并不意外。
那日她讓小皇帝在街上與人作了一出戲,為的就是從背後推徐文钰一把,讓他覺得陛下任人唯賢,隻要出面指認謝常安就能立下大功一件,得到陛下賞識。
沈家與蕭肆走得近,大理寺少卿沈遙楓又是蕭肆的好友,此事交到大理寺手裡,徐家十有八九是回天乏術了。
徐國公恐怕這輩子都想不到,自己那不學無術的兒子竟會跑到皇上面前告禦狀,還把自家私鑄兵器之事給捅了出來。
白九道:“不過我還聽說,徐文钰去借賬簿那日,徐國公恰巧就在戶部,結果被秦王請去了府上座客,否則這父子二人一旦碰上,徐國公定會察覺到蹊跷,也不會發生後來這些事了。”
明姝端着茶盞的手微微一滞。
蕭肆把徐國公給支開了?
細想一番,她突然有些後怕。
自己到底還是嫩了些,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即便千叮咛萬囑咐徐文钰要守口如瓶,卻沒算到他可能會在戶部碰上徐國公。
徐國公左右也在朝中待了這麼多年,是個不好糊弄的老狐狸,若是看到整日流連于花柳之地的兒子突然出現在戶部,定會仔細盤問一番,到時便會知道是她在背後推波助瀾。
計劃功虧一篑是小事,若讓徐國公有所防備,提前轉移了兵器與鐵礦,再借機告到太後那裡,打她個措手不及,後果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模樣。
蕭肆将人支開是巧合嗎,還是說……
他在幫她?
不出三日,玲珑瓷坊果真查出了大批兵器與礦石,但瓷坊并非謝家的産業,而是記在徐國公名下。
此事上報後,皇上當即召來徐家與謝家當面對峙。
謝常安是個墨守成規的老迂腐,哪受得了被人指着鼻子扣上無中生有的罪名,氣得當場吐出一口老血,把徐文钰連帶着整個徐家都罵得體無完膚,竭力請求太後與皇上治徐家一個謀逆之罪。
明姝從頭到尾都不在現場,但從頭到尾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此事鬧到如此地步,宮中已人盡皆知,太後即便再想包庇徐家,也得好好斟酌一番。
最終,禹州兩處私礦被封,太後念在徐國公輔佐朝政多年,以及徐文钰大義滅親的份上,隻将徐家上下貶至青州,永世不得為官。
唯有置身事外的徐妙音,因是太後看着長大的,被太後留了身邊。
消息傳到相府,白九直呼大快人心:“聽說徐國公氣得當場暈了過去,醒來後還打斷了徐文钰一條腿,真是活該!”
明姝微微一笑,道:“可太後最終還是偏袒了徐家,若換成他人,涉嫌謀逆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現在看來,私鑄兵器一事,太後恐怕也牽連其中。
不過蕭肆手握兵權,早年又在滄州領兵打仗,在将士中頗有聲望,太後有所應對也是意料之中。
眼下禹州私礦已封,她也算是給了蘭芳村百姓一個交代,那些被抓到礦場賣命的工人,想來不久就能回家了。
思及此,她擱下手中筆墨,“難得今日大家都高興,不如……吃些好的慶祝一下?”
“好啊!大人想吃點什麼?”
“古董羹如何?”
平日裡吃的都是清淡素食,時間久了,她也想嘗嘗京城的古董羹是什麼味道。
白九也許久未開葷,臉上藏不住的欣喜,拉着蒹葭一同準備去了。
二人将桌案搬到院中,又支起了鍋爐,将從集市上買來的各樣糕點與吃食浩浩蕩蕩擺了一大桌。
入秋後,天氣愈發寒涼,五熟鍋下燒着炭火,鍋中冒着熱氣,沒一會兒,肉香便飄滿了整個院子。
三人圍坐案旁,白九邊吃邊問:“蒹葭姑娘日後有何打算?要不就留在相府,與我一同侍奉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