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心中咯噔一下,雙手不自覺攥緊了衣裳,唇角仍維持着上揚弧度:“認識這麼久,王爺難道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蕭肆料想到她不會輕易承認,攤開手掌,掌心躺着一枚玉佩,正是在丹青祠被竊走的那枚。
“丞相可還識得此物?”
明姝喉頭有些發緊,“自是認得,看來王爺已經找回了惠妃的遺物,若是落在那些強盜手中,還不知會被如何糟……”
“啪——”話音未落,玉佩在蕭肆指間折成兩半。
明姝的笑容僵在臉上,恍然明白那玉佩根本就不是惠妃的遺物。
原來蕭肆一早就猜到丹青祠刺殺是她的手筆,故意撒了個謊來戲弄她。
她好心将玉佩送去當鋪,叮囑掌櫃不可交給秦王府以外的人,到頭來卻正中他的圈套。
“驗明正身倒也不難。”蕭肆目光如炬地盯着她,指尖敲了敲檀木案幾,“丞相把衣裳脫了,看看有無傷疤便是。”
他自認閱人無數,可隻有眼前這個人,讓他總也看不透。
為了爬上丞相之位,不惜冒着欺君的風險,偏又有顆無用的善心,三番兩次為了幫助别人而惹禍上身。
鐵證如山,明姝的臉上終于有些挂不住了,事已至此,她知道再多的辯駁都蒼白無力。
他會揭發她嗎?還是想要以此來要挾她?
既然他早就知道了,又為何現在才說?
捕捉到她眼中藏不住的慌亂,蕭肆唇角輕掀:“丞相倒也不必緊張,既是盟友,總要先彼此知根知底,不是麼?”
明姝知道對方不得到答案就不會善罷甘休,隻能随口編個男子的名字:“楚覽,楚辭的楚,閱覽的覽。”
“出身?”
“江南林氏,父親是當地縣衙一個不知名的小官。”
“你與明玦是什麼關系?”
“鎮上鬧洪水時,我不慎落水,明玦為人心善,不僅救了我,還将我在明府安置了幾日,除此之外,再無任何交集。”
蕭肆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顯然對她的話半信半疑:“僅是如此,他便冒着欺君的罪名讓你代他入京?”
明姝哽了哽,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道:“他什麼都不知道,是我背着他來的。”
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讓此事牽連到阿兄,“太後懿旨傳來的那日,我正巧在明府,明玦身子不好,受不住長途跋涉,本想一封信回絕了太後,可我卻鬼迷心竅,覺得這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加上街坊鄰裡都說我們長得有幾分相似,我便從信差手裡偷了信和懿旨,冒充他的身份來到了京城。”
一番解釋下來,她的掌心已滿是細汗,隻有她清楚自己的話裡究竟有多少破綻,而這些破綻,都需要日後的無數個謊言來圓。
蕭肆半垂着眼,喉間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好一個鬼迷心竅。”
他沒再繼續追問,也許是已經信了,也許是聽出她口中沒有一句真話,再怎麼問也是徒勞。
“王爺既然願意替我保守秘密,我日後定會盡心竭力,助王爺鏟除太後一黨,奪得皇位。”
明姝起身為他斟上茶水,舉杯正色道:“今日楚覽以茶代酒,日後願與王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說罷,她仰頭飲盡,将茶盞倒過來,裡面已空空如也。
蕭肆身形未動,一雙深不見底的漆眸盯得她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