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更加恭敬圍在少女身旁，聽候着她的發落。

格桑觸怒了神，理應受到懲罰。少女的聲音再次在衆人心中響起，卻掀起一陣漣漪。

衆人幾乎是瞬間擡頭，卻隻能看見少女逆着光的身影站在天葬台上，看不清神色。

人們開始小聲議論，接着聲音越來越大，逐漸擴散成一片喧嘩。

少女隻是那樣站着，看着人群爆發出一陣又一陣抗議，不說一言。

終于，是跪着的少年先擡了眼，他神情麻木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臉上的表情顯得很呆滞，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

少女的聲音在這時響在了衆人心中：吾不容置疑。

一句話，伴随着威壓降下，衆人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攥住，随時都可能爆掉。

人聲頓時消失，隻剩下偶有的秃鹫盤旋在上方。

良久，少女才再次出聲，這次的話隻有兩個字：處刑。

話音剛響起的時候，一陣狂風就以少女為中心旋轉地刮了起來，風旋越來越大，直到布滿整個天葬台，将周圍的人完全隔絕在外面，看不清台上的情景。

“不好。”江離喊了一聲，就往台上跑去。

三人見狀，也跟着江離往台上跑，隻是還沒等他們靠近，風就一下子擴散開，将衆人向外圍推去。

江離沒注意，被猛烈刮起風推了出去，隻是一瞬，幾人就出現在十米開外的地方了。

江離看着越來越大的風，隐隐有繼續擴散的趨勢，如果不加幹涉，或許用不了多久，整個村子都要被她連根拔起，如果運氣再差些，恐怕要引起一些不得了的人的注意。

江離深覺事情緊迫，他伸出一隻手浸在風中，感受着極其不穩定的風速，眉頭微微皺起。

突然江離感覺到一陣極其猛烈的波動，眼神瞬間變得淩利起來，下一瞬，他頭也不回地沖進風裡，隻留下一道殘影。

許垣本想叫住江離，風卻一下子又開始膨脹，隻是僅僅一秒，幾人就被風卷着倒飛了出去，一口血噴了出來。

江離沖進風中後，沒有看見想象中的場景，隻是感覺天色一下暗了起來，漸漸的，整個世界一下子變成了黑色。

江離看見一道隐約的身影，在黑風中逐漸顯露出身形，她像極了每日出現在風中的鬼影。

江離心中一沉，連忙向周圍找去，正好看見少年，或者說是格桑一頭栽倒下去。

江離一閃身出現在格桑身邊，探了下他的鼻息，發現他隻是昏迷了，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随手揮出一個空氣罩，罩在少年身上。

江離這才轉頭重新看向鬼影，她依舊像行屍走肉般茫然地站在原地，眼裡一會兒閃過一絲掙紮，一會兒又恢複成一灘死水。

“你是誰？”江離的聲音被劇烈的風聲拉得悠長，聽起來不太真切。

“我是……”小姑娘隻是艱難地說出這兩個字，就像是耗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之後任憑她怎麼努力，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江離靜靜地看着她，半晌，他又重複了一遍：“你究竟是誰？”

小姑娘聽見這句話，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猙獰，似乎是極力在抵抗着什麼，但最終，她的眼裡再次充滿茫然，隻愣愣道：“……鬼影。”

“可現在還是早上。”江離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在和小姑娘聊家常。

“還是……”小姑娘的臉上依舊是一片茫然，聲音也略顯呆滞，“……早上？”

“對。”江離盯着小姑娘有些模糊的臉，忍住吐槽的沖動，輕聲問道，“那你現在應該是誰？”

“我……”小姑娘剛說出這一個字，突然大腦間傳來一陣刺痛，她整個人抱着腦袋，猛地蹲到地上。

江離隻是靜靜看着她，手指微動，讓風輕輕盤旋在她的太陽穴處。

良久，小姑娘才再次站起身，估計是蹲的時間有點久，她站起來的時候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到地上。

江離剛準備後退一下，免得被她砸到，小姑娘自己就已經站直了，隻見她身上弱小無助的氣息頓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得淩利神聖，不容侵犯。

她的身形随着起身的動作迅速拉長，臉上的五官越發模糊，等她完全站起來時，已經長成了一個少女的模樣。

少女沒有張嘴，隻是站在原地，靜靜地注視着江離。

江離聽見自己心中響起一道輕柔中夾雜着威嚴的聲音：我是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