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看着面前的人從一個小姑娘，迅速長成少女，眼中沒有流露出什麼驚訝的情緒。

少女的聲音再次在他的心中響起：處刑禁地，你為何進來？

江離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處刑個錘子，人還不是好端端站……”江離頓了一下，立即改口，“躺在那？”

少女被他說得一愣，似乎從來沒人敢對她這麼說話，一瞬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那茫然的樣子，和黑風中瘦小的鬼影有一瞬間的重合。

江離見少女沒再說話，自己幹脆說了起來：“不如你說說，他犯了什麼罪？”

什麼罪？當然是觸怒神。少女的臉依舊模糊，看不清神色。

“神？你？”江離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不會吧？”

少女不知道怎麼回答，隻能依舊以沉默應對。

江離看了一眼天色，發現太陽不知何時已經升到天空正中，他盯着面前的少女，貼心地問道：“馬上正午了，你需不需要換個身份，我們再聊？”

少女沉默片刻，回道：不用了。

“那你能不能看我一眼，你媽媽沒告訴你，跟别人說話要看着他的眼睛嗎，不然很不尊重人啊？”江離繼續道。

話音剛落，剛剛還穩定下來的風突然就變得急促起來，甚至隐隐有暴虐的趨勢。

江離看向少女，發現她處在一個極不穩定的狀态中，一會兒變成少女，一會兒又是小姑娘，整個人陷入淩亂之中。

如果說身為神明的她偶爾還能交流，那身為小姑娘的她就屬于完全不能交流，隻能無意義地重複一個詞的混沌狀态。

江離見她這個樣子，突然就有些苦惱了，拿不準接下來應該以一種什麼态度來面對眼前的人。

江離想了片刻，最終說道：“那不如我們來聊聊天，當神的日子怎麼樣？有趣嗎？”

有趣。出乎江離的意料，少女回答的非常快，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比起像是在回答江離，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那當鬼影，人人都怕你畏懼你，有成就感嗎？”江離繼續問。

這回少女沉默了很久，久到江離以為她不會回答，才在心中聽見一句很小聲的話：還行。

她似乎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大概是很久沒有人和她說話了，少女談話的意願挺大。

“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嗎？”江離的聲音很輕，似乎是害怕驚擾到少女。

少女愣住了，很久都沒有說話，但江離下意識覺得她在努力張嘴，想要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還想過以前的日子嗎？”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江離眼神一凝，他冷冷看着聲音傳來的地方。

風中露出一條狐狸尾巴。

江離冷笑一聲，擡手就向那邊抓去，他真的抓住了一條狐狸尾巴。

隻有一條狐狸尾巴，而冰淩已經向着反方向跑遠了。

“你說你幹嘛老是跟我對着幹呢？”江離無奈道，他手一翻，一股吸力就從他手裡傳來。

冰淩感覺自己身後傳來一股吸力，自己就倒飛回去，在他絕望的眼神中，回到江離手中。

江離一隻手提着他的尾巴，将他提溜到自己眼前，微笑注視着他，“你都明知道我要來這，還冒着這麼大的風險過來，怎麼，是看我面善，不會為難你嗎？”

冰淩緊閉着眼睛，沒有理會江離。

江離收拾完小朋妖才重新看向少女。

少女聽完這句話後，突然就沒有了聲音，明明看不清她的五官，江離卻總感覺她臉上是茫然的表情，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

她此刻不像神明，也不像鬼影，隻是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女，為自己人生的方向迷茫。

“如果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就讓風代替你說吧。”江離的聲音輕輕響在這片空間之中，随着周圍的微風，悄然飄進少女的耳畔。

江離明顯感覺到風在此刻停了下來，但也就是那麼一瞬，風重新刮了起來，以一種極為猛烈的氣勢席卷而來，最終在少女頭上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那一刻，在風周圍的人全部陷入了昏迷，唯二清醒的可能就是江離和他手上的雪狐了。

冰淩那一張狐狸臉上閃過一道極為複雜的情緒，緊盯着在風旋中央的那道身影。

江離感受到風劇烈的情緒波動，他緩緩合上眼，無數記憶碎片就湧進了他的腦海中。

“她果然還是和她媽媽一個樣啊，都這麼不要臉。”

“就是說啊，年紀這麼小打扮得這麼花枝招展，長大以後還不知道要什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