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剛把那個臨陣脫逃的卑鄙小人拖回來,就感覺眼前一黑,像是妖力過度消耗的後遺症,整個人暈暈沉沉。
他微不可查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擰了一下,借着疼痛,眼前清明一片。
林沐硬撐着驅趕了一會兒黑氣,直到被江落月踩了一腳,氣息不穩,一下子頭又開始昏沉,他隻感覺黑氣更濃,眼前再次模糊。
突然,他看見黑氣當中出現了一道透明的風刃,風刃被黑氣染成黑色,隻有細看才能隐約發覺它的不同。
林沐目光一凝,直直盯着前方,江落月的身影完全被黑氣阻擋,看不清具體方向。
林沐伸手抽出腰間血紅的竹笛,放在嘴邊,用僅剩的手吹着一聲聲漏氣的笛音。
他幾乎調動了全身的力量,刹那間,狂風從他身邊刮起,掀起他暗紅的衣角,衣袂翻飛間,他臉上的繃帶一圈又一圈随風飄下。
眼前的黑氣被這急促而高昂的笛聲驅散了一片,刺耳的聲音甚至将黑氣的尖鳴遮掩。
林沐眼中紅光更甚,嘴角沾了一絲竹笛上的血,随着吹笛時的氣流濺到眼角。
他妖異的紅眸在黑氣中閃爍,猶如鬼魅。
江落月就着眼前一瞬間的清明,直取張雲生的脖頸。
張雲生似乎被黑氣影響得很厲害,連頭都沒擡,脖子就被江落月掐在手中。
黑氣有一瞬間的停頓,轉而就是更猛烈的暴怒,他幾乎是氣急敗壞地就往江落月身上沖。
江落月被他沖得有些站不穩,隻能微眯起眼在黑氣中硬撐。
就在他感覺自己撐不住時,眼看就要倒下,一聲更加尖銳的笛聲在他耳邊響起,沖散了他身邊的黑氣。
江落月借機死死扣住張雲生的喉管,一股風從黑氣的缺口中湧進來,猛地灌進他的喉嚨。
張雲生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就感覺自己的喉嚨被死死堵住,一口氣上不來,卡在胸腔裡。
江落月神色一冷,臉上卻勾起一抹笑,湊近張雲生的臉,手指輕輕劃過他的喉結,留下一道淡紅的血痕。
“你要不趕緊想想看,你之後應該怎麼辦呢?”江落月一貫不着調的聲音裡帶着一絲危險的氣息,緊緊籠罩在張雲生頭頂。
張雲生本來臉上帶着茫然,聽見這話,嘴慢慢勾起,接着越咧越大,幾乎要扯到後腦勺,臉上也随之帶上癫狂的神色。
江落月看着張雲生這番變化,臉上表情未變,隻是神色間帶上一絲冷意,握住他脖子的手更加用力。
張雲生終于說話了,他嘴沒有張開,聲音卻直接進入江落月耳中,“我說,你想捏就捏吧,畢竟我不會有事,窒息而死的隻會是這個小朋友罷了。”
江落月面色一沉,深知他說的是實話,他面上不顯,慢慢松開了抓着張雲生脖子的手。
“張雲生”臉上的欣喜還沒褪去,就發現他喉嚨處封着牢牢的一堵氣牆,他臉上的表情瞬間沉下來,直直看着江落月,“你就不怕他死嗎,我不用呼吸,但是人類可不行。”
“現在你用他身體作容器,能困的了我一時,等他窒息而死,失去了魂氣,這具身體還能困住我嗎?”“張雲生”臉上帶着勢在必得的笑,在他憋得青紫的臉上顯得極為怪異。
江落月沒有理他,隻是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林沐從他們身後走過來,盯着“張雲生”皺起眉。
“張雲生”臉上的笑意微收,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看着林沐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我說,你真奇怪,明明是血竹一族的直系親族,卻總想着……”
一隻血笛從旁邊斜刺過來,幾片銳利的竹葉虛懸在“張雲生”眼前,又硬生生停住,打斷了“張雲生”的話。
“張雲生”隻感覺自己周身的血液凝固,似乎下一秒就要爆體而出,不是他占據的這具身體,是他藏在這具身體中的自己的本體。
“張雲生”有種感覺,仿佛自己敢把剛才那句話說出來,就會被抽幹渾身的血,變成屍幹。
“好好好,我不說。”“張雲生”緩了片刻,轉開眼,看向江落月,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你是魔族吧。”江落月開口,“張雲生”沒答話,隻是翻了個白眼,“勾起人内心深處的陰暗面,就那麼讓你開心嗎?”
“當然。”“張雲生”立刻答道,他臉上浮現出難以掩飾的激動,整張臉變得扭曲,“你不知道他們内心的東西有多美味,那種陰暗到扭曲的念頭,藏在内心深處不為人知,隻有我知道。”
“他們憋了不知道有多久,那幾乎濃郁到發臭的欲望執念,全都從他們心中散發出來,形成大片的黑氣。”“張雲生”說着說着,就狂笑了起來,他手顫抖着擡起來,指着江落月。
“你不會以為這黑氣是我搞出來的吧,我哪有那麼大能耐困住你們一群人,”“張雲生”笑得越發癫狂,他幾乎笑得直不起腰,“這都是你們自己心中的聲音啊,跟我有什麼關系?”
“張雲生”絮絮叨叨地說着,見林沐和江落月的臉色越發難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停下來,盯着兩人的眼睛,“我知道你們所有的秘密。”
江落月臉沉下來,他垂着眼簾,掩蓋住内心的真實想法。
“我說,你們不準備動一下嗎,再這樣等下去,他就真的死了。”“張雲生”等了半天,見沒人理他,有些不耐道。
江落月依舊沒動,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林沐這才有空觀察“張雲生”的狀态,他的臉已經完全漲成深紫色,眼看就要閉過氣去,可偏偏他臉上的表情毫無痛苦,反倒期待地看着面前的兩人。
林沐見狀,沒有猶豫,左手附在“張雲生”肩上,手用力往下按了一下。
江落月感覺到自己設置在張雲生喉嚨處的氣牆被破開了一個口,他猛地擡頭,伸手就往張雲生脖頸處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