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伸手擋住江落月的手,兩人手相觸,驟然爆發出一股強烈的妖力波動。
林沐的手微微顫了顫,江落月的手直接被他擊飛。
“他快窒息了。”林沐沉聲開口。
江落月眼神閃了一下,放下了準備下一次攻擊的手。
從氣牆剛破開一條縫時,“張雲生”的嘴立刻張開,一股黑氣飛快飄出,向遠處飄去。
江落月控制着周圍的空氣抓他,最終隻抓到一絲殘影。
江落月看向林沐,眉頭緊皺,正準備對他說些什麼,身後就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張雲生”的臉依舊是紫的,整個人被驟然湧入的空氣嗆到,咳到臉都紅了。
他随着劇烈的咳嗽,整個人往前栽去,眼看就要跌下輪椅。
張海樓在這一聲聲咳嗽中轉醒,見張雲生扶着輪椅的手泛起青筋,連忙走上前去扶他。
張雲生順了好久的氣,才漸漸緩過來,他的手有些顫抖,頭仍舊很暈,整個人狼狽地靠在輪椅上。
周圍的人也在這時緩緩轉醒,他們先是茫然無措地望向周圍,看見衆人的慘樣,剛才的記憶才漸漸浮上心頭。
衆人一陣後怕,接着就湧起一股劫後餘生的喜悅。
老王頭盯着自己在地上扣得滿是血的手,怔愣片刻,笑着笑着就留下了淚。
旁邊的一個姑娘則是抱頭痛哭,久久不能平息。
江落月往遠離人群的地方站了一步,沉默地看着衆人,他心中有一塊陰霾悄然浮現,整個人都沉在樹蔭的陰影裡。
“謝謝。”江落月擡頭,正看見張海樓推着張雲生站在林沐面前,對他道謝。
林沐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漠然地對他點了點頭。
張雲生一手扶着輪椅,有些僵硬地沖他鞠了一躬,然後才向着江落月這邊走來。
依舊是一句道謝,江落月對着他點了點頭,臉上挂着标志性的笑。
張雲生卻突然開口了:“我們和大家商量了一下,還是不準備去南海了。”
江落月一愣,下一秒恍然。
張雲生看向人群,深吸了一口氣,才再次開口:“我記得我說過,我們是為了尋找蛟惗空,才想要到南海去,當時你問了我一句話,我們憑什麼認為自己能分一杯羹。”
張雲生突然笑了一下,“其實我們都很清楚,我們甚至可能走不到南海,也沒真想着能得到什麼,隻是人總得有些盼頭。”
“經此一次,我們才意識到自己的決心其實沒有那麼強,真的涉及到生命時,我們還是缺乏考慮。”
江落月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滿腦子都是跑走的黑氣,不知道他去了哪,又究竟是什麼身份。
張雲生看着衆人,彎了彎眼,“老王頭,就是那個,”他伸手示意江落月看,“他中年喪妻,幾年後又喪子,這次來是想取一滴蛟的眼淚,再見一面至親。”
“他旁邊那個姑娘,從小是孤兒,沒見過父母,”江落月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才發覺女孩臉上塗着的厚厚的白粉不知什麼時候掉了一地,露出了覆蓋大半張臉的紅色胎記,“幼年時流落街頭,又因為身材矮小被同是流浪者的人欺負,她想用一滴血,找到她的父母,問問她們,當年究竟為何不要她。”
“那個大嬸兒,丈夫抛妻棄子,隻留下她們娘倆艱難生活,幾天前,她唯一的女兒也高燒不退,因為沒錢看病,離開了人世。她的女兒生前最愛美,她隻想帶女兒泡一泡南海蛟島之水,聽說能保屍體不腐。”
江落月不由得看過去,就見那個大嬸正盯着身前發呆,她一直小心翼翼背着的包裹此時散落一地,露出了一塊發黑幹硬的頭骨。
“還有那個大叔,因為自己幼時貪玩兒,害死了雙親;那個老人家,因為自己耳背疏忽,沒聽見孫子的呼救……”
張雲生說了很久,江落月漸漸聽進了他的話,他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隻覺得荒誕怪異,竟覺得如果他們真能找到蛟惗空實現願望,也還不錯。
林沐眼中閃過一道光,靜靜注視着面前的一群人。
張雲生最後開口道:“我看出你們并非常人,此次去南海必然有比我們大的多的概率找到蛟惗空,我不求你們能幫我們,隻是希望……”
張雲生停了一下,才笑着擡起頭,“那就祝你們所願皆成吧。”
江落月看着他,突然開口:“他們都有自己的願望,那你呢?”
江落月說着,不由自主地看向張雲生的腿。
張雲生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想躲避江落月的視線,但接着,他又露出一副淡然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沒什麼,不過是彌補兒時的遺憾罷了。”
張海樓聽見他的話,眼簾垂了下來。
江落月點點頭,沒再追問,他最終隻是沖兩兄弟揮了揮手,轉身往前走去。
他剛走了幾步,就聽見張雲生開口叫住了他:“再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