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安心中暗自啐了缙王一口,提上自己的劍,迅速随陽佟一徑潛出院牆外,潛入灌木草林中。
而在另一邊,刺殺鄢安的刺客跟焦斛交上手,刺客不敵焦斛,為首的刺客道了一聲“退!”其餘刺客便依照命令退下,并不戀戰。
以焦斛的功夫,想要将這幾個刺客斬殺于劍下并不難,但屢次交手,焦斛都沒有下狠手,僅是将人逼退便作罷。
幾名刺客撤退後,焦斛提劍若有所思地望了望他們的方向,折身回去尋找陽佟和鄢安。
在幾次輾轉藏匿之後,鄢安逃到霁城外的一處山谷之中,在外藏匿了多日,才重新聯系上申和君的人馬,鄢國中不服公子翼的人率衆找到鄢安時,他剛對付完一場追殺,滿身狼狽的在溪水中盥洗。
哒哒的馬蹄聲從山道中傳來,鄢安來不及收拾提起劍便要再逃,直到聽清最前面那人的呼聲,他才遲疑地停下腳步,回頭望向那群快馬輕騎。
申和君率領一衆人馬朝他奔來,鄢安駐足張望,仿佛惶惶不可終日的囚徒終于得見天日。
以申和君為首的諸位大夫下馬拜倒在他面前,皆披白戴孝,為去世的先王服喪,見到鄢安便又拜又哭,或捶胸頓足,或以頭搶地。
在一片喧騰與哭聲中,申和君主持大局,說了一番場面話,及時将事态拉入正軌,申和君道:“先王崩逝,鄢國上下無主,公子鄢翼篡權謀位,大逆不道,太子鄢安乃先王所立,乃鄢國正統,我等理應奉太子安為鄢王,繼承王位,誅叛賊掃佞臣,恢複鄢國秩序!”
衆人擦拭了眼淚,相互以目示意,并不附和作聲,而是悄悄打量眼前這位占着太子名分還能被兄弟奪去王位的人,是否值得他們擁戴為王。
見衆人遲疑不定,申和君又指着不遠處同樣在用溪水洗臉的齊國衛士道:“太子安繼位為王,将與齊國盟好,以百十匹良山馬換取被缙國掠奪去的饒之地,重新整饬鄢國上下,富國強兵,來日必報仇雪恨。”
聽說太子安決定與齊盟好,将要整饬鄢國上下,又看到那些提着齊劍的齊國衛士,似乎鄢安回國已是借助齊國的力量,若得齊國相助,那麼與公子翼的王位之争不出意外将會獲勝,那些原本騎牆觀望,兩邊倒兩邊下注的朝臣,紛紛轉頭附和支持太子安繼位,皆拜倒在鄢安面前,高呼“王上萬年”。
頃刻間便定下了鄢安的身份,而手上提劍滿身狼狽的鄢國太子安還恍惚身在夢中,剛才還差點命喪黃泉,此刻便被稱為王上,一切來得太突然,他咽了咽嗓子,惶惑地道了一聲:“諸卿請起。”
遠在齊國宣台宮中的齊恕收到鄢安稱王的消息已經是半月之後了。
派遣去鄢國的齊國衛士來信,申和君率衆奉鄢安為王之後,鄢安與公子翼各自稱王,皆稱對方為僞王,隔着霁城對峙,衛士長來信稱,鄢安欲求助齊國,請齊國出兵助他繼位。
阙漣念完信,又告訴齊恕:“對了,衛士長還傳口信說,分派出去扮做缙國刺客的人與焦斛多次交手,皆不敵,但并無人因此喪命,并非焦斛不敵,而是他有意放走,似是對刺客的身份有所疑慮,不知他是否已經看穿刺客的身份并且告知鄢安,衛士長請問小君該如何應對。”
齊恕沉默不語,她對自己的這個師傅也很頭疼,很明顯焦斛并不喜歡她,但又會受齊王之托教她劍術,她不清楚焦斛的政治立場,也不知道焦斛的行為處事準則,隻聽齊王說過焦斛重信諾,有恩必報,見義必為,能為齊王驅使也是因為在齊國與滕國的戰争中,齊國俘獲的滕國将領乃是他叔父之子,焦斛為了解救堂弟,與齊王做的交易。
至于他的義是什麼,就沒有人知道了,也許是符合禮的事?
齊恕思考不明白,但有一件事是明白的,鄢國不如齊國強,而缙國對鄢國虎視眈眈。
“不必管他,鄢安若要求助齊國出兵,需按慣例派遣使節前來,齊國将派兵前去幫助,至于刺殺的衛士,命他們取道缙國撤回齊國。”
阙漣應“是”。
這些衛士其實算是季夷氏的士兵,更準确的說,可以算是阙漣的私兵,齊國的王公貴族在自己的獨立世襲的封地上,雖不能治民建軍,卻能收繳賦稅,有雄厚的财力物力,豢養無數門庭庶子、門客、護院、死士。
而歸順的各夷部族,在歸順之時,齊國采取了一些優待措施,其中就有允許部族首領擁有“衛士”,規模不如軍隊但參考軍制管理。
齊恕忽然想起,問阙漣:“我有自己的士兵嗎?”
阙漣搖搖頭,“沒有,齊國大軍皆聽兵符号令,兵符在王上手裡,小君隻有五百儀仗衛士和一千宮禁衛士,但宮禁衛士不歸小君私有,小君還沒有封地,就沒有賦稅養衛士,現下養儀仗衛士的錢還是按從前的慣例,從王室領地的賦稅中撥給供養。”
“儀仗衛士有五百?”
阙漣笑笑:“本來不應該有這麼多,但王上喜愛小君,破例增加了兩倍,為此王上還和朝臣打了半個月的口水仗。”
齊恕若有所思地點頭:“這五百衛士都是我私有?”
阙漣稱是,齊恕心中訝然,她竟有五百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