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羽看着紫露的背影,隐約的,竟有點不想把燭光滅掉。
稍稍糾結了片刻,夢羽索性躺平了身子,還是閉上了眼。
紫露除衣之後,轉過身來,發現夢羽已經閉上眼,應該是真的準備睡覺了。
他微微抿了抿唇,看向燭光,還有一些猶豫。
但想着夢羽這麼折騰一天了,怕也是很累了。
亮着燈,還怎麼歇息?
最後,他還是前去将燭火滅了。
看着在月光下,從燭台向上飄散的袅袅青煙,心下微微有些歎息。
待得眼睛徹底适應了這黑暗之後,才輕手輕腳地走到地鋪邊,掀了被子,盤腿坐到褥子上。取了頭上的發簪,再拿下頭上的發冠,将發冠和發簪擱在枕頭邊,然後将一頭烏發披散,再用十指舒緩舒緩緊繃的頭皮。片刻後,才緩緩滑進被窩,徹底躺了下來,拉過被子蓋好。看着房頂,眨了兩下眼,還是閉上了。
兩人同住一屋,最忌諱的便是生活習慣不同。
如此一來,定要影響到對方。
而紫露既是無家可歸的,又是不願麻煩夢羽的,心下的歉疚和忐忑,以及身處陌生的地方,更是讓他毫無睡意。
他分明知道,夢羽很需要休息。
也知道,夢羽說的至少有半數是對的。
他們現在都是人,都需要好好休息。
身體是折騰的本錢。
若是身體都垮了,那也就什麼都沒有了。
但他真的沒有睡意。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自從來了這塊異界大陸之後,他就不怎麼睡得着。
雖然這裡也有和人界一樣的十二個時辰,但他每天能夠真正入睡的時間,不過一個時辰。
最多再來一個他自己都能明确感覺到的模模糊糊的階段。
這兩個時辰一過,是怎麼着都睡不着了。
就跟人界的那種老人一樣。
年紀大了,便沒什麼瞌睡了。
他也曾想過,這是否和他在這裡的這種由精怪化成人的情況有關。
但參照物卻隻有夢羽一個。
且據他估計,夢羽到了這種地方,雖說有可能收了那個頑劣的性子,但這種能夠讓夢羽犯懶的事情,夢羽是絕對不會放過的。哪怕這裡在夢羽的眼裡再貧瘠,夢羽也是個能夠躺着絕不坐着,能夠坐着絕不站着的主兒。
琴江那家夥兒在無法名正言順地到處活動的時候,夢羽肯定是要在這間屋子裡當條鹹魚的。除非夢羽想到了什麼很重要的需要立刻去辦的事情,才會立刻鯉魚打挺,從一條鹹魚變成一條活魚。其餘時候麼,絕對是鹹魚。
如此一來,到了晚上,沒事可幹,夢羽若不是實在無聊得很,一般情況是不會耗費眼睛來刺繡的。
這般癱着,就是夢羽唯一的選擇。
這癱着麼,當然是越癱着就越容易睡過去了。
此處,夢羽可是閑得很,肯定有時間當鹹魚的。
這般情形之下,問都是白問。
每次跟夢羽見面的時候,夢羽的精神頭兒都很不錯。
這肯定也是休息好了才有的。
這般相比起來,兩者的差别就明顯了起來。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着染上了這種失眠的毛病的。
常常睜着眼睛等天亮,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壞了。
且還很奇怪的是,就算是這樣,他也感覺不怎麼累。
當真是難以形容這種頗為奇怪的情況。
紫露非常小心地往夢羽的方向觑了一眼,發現夢羽沒什麼動靜,應該是睡熟了,這才用拇指和食指撚起被子沿兒,暗提一口氣,屏住呼吸,就跟在做賊似的,轉了個身——他腰都因平躺而酸疼了。
徹底背對着夢羽之後,紫露的腰脊才一下松弛下來,但都不敢迅速換氣,隻敢非常小心地将氣緩緩呼出,再緩緩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