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底來到了怎樣一個扭曲的地方?
簡直...
簡直...
察覺到夢羽久久沒有動作,目光就糾集在他的裡衣之上,琴江也順着夢羽的目光看去。
但鎖骨的位置,他肯定是看不到的。
發覺夢羽的視線确實聚集在他的鎖骨之上,琴江猛然一驚。
糟糕!
昨晚...
昨晚他...
這該怎麼解釋?
他...他不是個喜歡求虐的人啊!
但昨晚...他又到底在幹些什麼?
明知道此處簡直就是餓狼環伺,他竟做出這種事來?!
這是瘋了?
最近以來...
這...
關鍵是,現在該怎麼解釋這個事情?
這...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地方?
真他媽的活見鬼!
夢羽将心思斂起,擡頭看向琴江道:“抱歉,昨晚是我過分了~”
琴江眼睫一顫。
夢羽這是...
道歉?
這...
琴江趕忙按住夢羽的肩頭,急道:“你...你...這不是你的問題~也怪我昨天嘴賤~我...我就是心裡還有些耿介那些事情,并不是有意要和你擡杠...我...我其實就是...”
夢羽擡手按住了琴江的上臂,穩道:“要說抱歉的,是我。”
眼睫微微低垂:“我...我本性如此。就像芷溪說的,嚣張跋扈,刁蠻任性。所以...昨晚或許是我長久以來一直壓抑着的本性暴露了出來,這才...”
琴江眉心一擰,霎時這眉間又舒展開來:“你是信我說的話了?”
夢羽的眼睫一顫,很快反應過來,琴江這話的意思。
心頭微微一轉,繼而擡頭看着琴江,語氣中藏了一絲怯怯:“你...本性是那般?”
琴江一下愣了:“我...這我不知道。”
繼而稍稍偏轉了目光:“我...曾告訴過你,若是沒有那些事情,我可能自小比甄筝還要貪玩。即使幼年被那樣匡扶,但人所處的環境也會改變一個人。你曾嫌棄我,說是,沒有人不喜歡玩。我還為此...”
聲音略略放低:“你曾說,來到此處,我可以好生體會體會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是個什麼滋味。我...”
眼睫顫了兩顫:“其實...抛開那個地方的固有認知,以及頭頂之上随時懸着的那把利劍,我...很隐約的有那種感覺。而且,好像也在莫名地放松自己。這種放松...其實很可怕。”
聲音發着輕顫:“昨日...跟蘇菱荏單獨談話的時候,分明剛開始,我也跟繃緊了的弓一樣,與他對話,随時都十分警惕,就怕他的話裡有各種各樣的坑。你也知道,無論是因何緣由成為高位上的人,但若這些人能夠長期盤踞在高位之上,則沒有哪個不是人精。看着說出來的話很平常,但這話裡的機鋒卻一點也不少。但我跟他說了沒兩句,竟然還能神遊天外。當意識到自己在神遊天外的時候,我真的驚了。我從未想到,明明我面前的這個人是那麼強,我都能幹出這種事情來。這實在是太可怕了~整個談話的過程,我都在神遊天外和繃緊的弓之間反反複複。那樣一場談話,真的,無比的累。即使以前跟那些家夥兒推杯換盞,我也從來都從容不迫。今早...出門得有點晚,我前去‘正清堂’的時候,便有些趕。等着我到的時候,蘇菱荏都已經在那裡了。你也知道,我自來在禮節上那都是楷模。但卻出現了這種居然我一個晚輩還比長輩晚到的事情。我...”
深深歎了口氣:“我感覺,這個地方...很邪門兒。我總在這種幾乎相反的境地裡反反複複,這種完全失去掌控的感覺,真的很可怕~我...我都有些抓瞎了。”
擡起頭來,看向夢羽,眼睛微紅:“我甚至不知道,方才那個鎮定自若,還能跟你對景廷派的曆史如數家珍的人是琴江,還是現在這個跟個内心惶急的小兒般的人是琴江。還有那‘蘇梓芩’,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個廢柴?而我竟還要在記憶消散前,經受這種折磨?我...”
聲音幾乎啞了,嘴唇也在發着顫,說不出話來。
痛苦之色盤踞在眉間。
夢羽的手按上了琴江的肩頭:“你鎮定些~你現在的心神,亂了~”
琴江微微垂頭,閉上了雙眼。
夢羽給了琴江片刻的安靜。
過了一會兒,琴江才睜開了眼,但卻沒有說話。
夢羽的手微微揉按着琴江的肩頭:“你是不是很焦慮?”
琴江擡眼看了夢羽一眼,又将目光移向他處,沒有回答夢羽的問題。
夢羽當機立斷,立刻伸手按向琴江的腹部,鎮定心神,感覺琴江腹部幾處大穴傳來的很微弱的變化。
琴江一凜。
這...
該不會是...他的氣海穴...
想到此處,琴江便集中精神,暗暗感覺氣海穴那處。
但...
空空蕩蕩。
這很明顯,就是失去了修為之後的普通人的情狀。
師父曾說,其實修道與普通人想的不一樣,什麼非要辟谷啊,什麼非要前往道觀啊,這些都是對修道一事非常粗淺的陋見。修道始于煉氣,氣乃修道之根本,也為人延年益壽之基。學會煉氣,即使是個扁擔大個一都不認識的人,也能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師父教給他的第一課,就是學會意守丹田。
還記得,那時,他也不過才在師父的幫助下稍稍恢複,從痼疾的嚴重發作中,清醒過來。
睜開眼的第一時刻,就見到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