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會是這種情況,我怎麼說也不會走。”他撫摸着她的腹部,皮膚的溫度漸漸一緻。
“是嗎。”她撫摸着他的手腕和手背,對他的言論不做深入。“就算是知道,提前逃跑也是人之常情——我們不會要一直這麼聊吧?”她擡起胳膊,把他勾下去。
她通身散發的清醒自持,都不像是他會說能輕易拿下的女人。好看的女人和男人無關,她們永遠漂亮,永遠到處都是,男人總覺得女人愛慕強者,其實自己也是,是玩兒是談心知肚明,上了什麼心,多少心,自己最清楚。他也沒能想還有動心的時候,他這種四海為家的就算動了心,在一起也容易耽誤人家,怎麼就能像毛頭小子一樣到了這個地步?
他們并排走着,他很明白。
人這輩子要是明白道理就能做到,哪兒還會有那麼多說不清道不明?更何況是面對一個難忘的,幾經試探千真萬确的“同類”,更是明明白白。
終于,她電話結束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回蕩在她的皮膚上,他多半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要不今天就這樣?”她擡頭對他笑笑。“工作上的事,我要失陪了。”
莫老五插着兜,笑裡嵌着些無奈。
“有沒有想過給自己放個假?”他輕輕說。
“我已經放過很久的假了。”她說。“前段時間。”
“病假和放假怎麼會一樣。”他意有所指,目光指向她的腰腹。“放假是享受的,受罪不算。”
元一手覆蓋在受傷的地方撫摸着。“你不說我都要忘了。”
“疤還在嗎?”
“怎麼了?”
“如果不想留疤,我有不錯的除痕藥。”
“沒關系,我暫時不太需要。”
“想要了和我聯系。”他語氣如常,歎出無可奈何的鼻息。“這個藥如果抹一次消不掉,我給你當馬騎。”忽然,一個誇張的動作。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玩笑戳了笑點,笑容得不那麼疲倦了。“我絕對相信這個藥的實力。”她忍着笑,因為她想到他這個體型似乎當牛更合适。畫面一出,更讓人忍俊不禁。
“回去吧,我送你,去哪兒?”
吉普車很高。她蹬上副駕駛,車裡算得上幹淨。車的主人戀舊,車内的部件都是很耐用的東西,披着時間的刻痕。這是一個男性氣味很濃重的車子,皮質座椅和涼席,年代久遠磨損不一的各式挂件,還有煙草寄生皮革的淺淡氣味。車子應該剛洗,車身幹淨,倒車鏡一塵不,像他上次找她看電影穿的白襯衫,似乎有肥皂味。
“送我回家吧,昨天的地方。”她系好安全帶。“我要回去拿東西。”
“之後還要去哪兒?”他問。
“醫院。”
“我一路送完吧。”
她看他一會。“你夜裡似乎都不忙啊。”
“是你太忙了,這個點還要去醫院。”他側來身,拉開她座位前的儲物箱,身體禮貌地保持着距離。“裡面有光盤,可以放你喜歡的音樂。”
車子铿锵有力地啟動,駛進大道。元一翻看着腿上的光盤集,材質很舊,光盤裡的歌也很老,偶爾能看到幾個最近的,但也是老歌手的新專。這些歌她多半聽過——作為時代經典。她也喜歡老歌,老歌裡有故事,有酒,在持久的麻木中融化出朦胧的光亮,純淨,幡然醒悟。
她沒播,今天已經有東西要化了。
她又翻了幾張,看到最近的搖滾專輯。
“你還聽搖滾啊。”她說。
“搖滾多好。”他開着車身上扭動幾下。“生活就是搖滾。要不要放一個聽聽?”他勾頭看了一眼。“這個樂隊我特别喜歡。聽過嗎?”
“那就聽聽吧。”元一把碟子塞進讀碟機的入口。
音樂放着,莫老五和她介紹着這個樂隊以及專輯的内容,曲目過了四首,他一隻胳膊放在車窗,語氣平緩道:
“話你可能聽煩了,”
他的聲音從強勁的節奏上空穿過。
“有需要幫忙你可以随時找我,我是認真的。”
對方一如他所料沉默了一會,道了句不駁面子的謝謝。
她又看起來心不在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