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兒很幹脆地答應了,順便還樂呵呵道:“好呀,我們去瞧瞧。而且,小姐不是也已經坤澤至韶了麼?說不定能在這條街上遇到自己的心上人!”
“我?好啊,我還期待遇見心上人。”不忍心拂了覓兒的興緻,戚映珠同樣答得幹脆。
她遇不見什麼人的,至少,不會遇見某個人。
——慕蘭時自命家世第一,并未主動與玉漱塢交遊。戚映珠上輩子并不懂,還曾找盡借口參加了玉漱十八友的雅集,結果可想而知。
再見到慕蘭時,竟然是為她名義上的“女兒”指婚的宴會上。
多麼可笑,玉漱十八友,乾元君占了十二位呢,她能不期待麼?
覓兒開心極了:“好诶!”
戚映珠笑着,便說回車裡去,讓車夫往玉漱塢的正門走。
雖然戚家不是什麼鼎盛家門,但報上名字,攜上令牌,也可以進去參觀參觀。
***
玉漱塢的所有人都驚訝于慕蘭時的到訪。
慕家第一世家高門,而玉漱塢的主人周元籁,起家并不幹淨,後來又和皇帝成了連襟,這才勉強洗清自己曾疑似搶劫豪商、發家緻富的經曆。
有這層嫌疑在,慕家人是從不和周元籁交遊的——這其實也是慕湄的意思。然而,她們不去,有的人是人去。
去的人就是慕嚴,家中的姐妹兄弟都不與周元籁交往,反倒給了他機會,争取到了這個大富豪,為他後續的發展鋪路。
周元籁因為出身不夠好,心裡自卑,一直也想攀上四大世家,但京城這幾家卻像是說好了一般,任憑玉漱塢再怎麼華貴非常,也不同他交遊。
周元籁驚訝得自己都親自出來接待慕蘭時了:“慕大小姐來訪,有失遠迎,見諒見諒!”他一邊說,一邊吩咐侍者上酒,又請慕蘭時落座。
他亦在想,今天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慕家人,慕家的長女慕蘭時居然來親自拜訪她了!
再他自己也是個信神之人,認為不請而至的是一種緣分,來的還是這等貴客,心下更加欣喜。
周元籁抓住這個機會,甚至代替了侍者,他親自為慕蘭時斟酒,一邊旁敲側擊地問慕蘭時想做什麼。
慕蘭時卻說:“久聞玉漱十八友大名,今日過來,想要專程一見。”
她還說了些誇贊周元籁的話。
“啊!”這下所有人又是一驚,周元籁都被慕蘭時誇得飄飄然了,便命家中仆役繼續上些珍馐來。
“先端豆粥來,慕大小姐才到,喝點軟爛的。”周元籁笑着說:“暫且填一填肚子。”
他說得輕巧,但想要煮好豆粥并不是什麼易事。
豆子并不易煮熟,而周元籁一聲令下,便可端上熱氣騰騰的豆粥,其奢靡華貴不言自明。*
慕蘭時心中微顫。
仆人把豆粥端了上來,周元籁竟然親自為慕蘭時呈上,一邊說道:“剛煮好,恐有些燙,您多注意些。”
說完,又說了一堆謙辭,大意仍是說自己有失遠迎,還請海涵雲雲。
看周元籁這副模樣,慕嚴恐怕還沒有來主動結交——哪怕是他來結交了也沒有關系。
慕蘭時面上挂着溫潤的笑,一邊想着,一邊接過了豆粥:“多謝周大人。”
周元籁狡黠地一笑,撞上慕蘭時的目光,“您這麼說,可真是折煞老夫了,以後,老夫還要請您多多關照才是呀。”
周元籁的确不是什麼好人,但卻是一個不容錯過的人。
上輩子慕嚴謀取家主之位,在族外少不了助力。他可以獲得旁人支持奪取家主之位,但要改名換姓,那慕家老人可容不得他。
衆人正相談飲酒惬意十足時,一小厮又快步進來,說:“外面有人要拜訪您!”
“誰?”周元籁随口一問。
慕蘭時都來了,再來什麼人,他都不在意了。
小厮微微蹙眉,道:“聽那丫鬟說,是,是叫戚什麼珠的?”
“嗯,讓她進來便是。”周元籁打了個哈欠:“玉漱塢歡迎所有人呀。”
管它什麼七還是八的,珠還是玉,他隻需要接待好慕蘭時就行了。
然而,慕蘭時卻施施然放下酒盞,淡聲說:“這樣,蘭時初到,不如就替周大人出去接待一下客人?”
“啊?”周元籁愣神間,慕蘭時就已經走了出去。
***
沒想到可以這麼快得到答複,覓兒非常開心,去車上回禀想把小姐請下來,小姐卻隔着簾子悶悶地答道:“不了,我們今日早些離去吧。”
“回、回去嗎?”覓兒愣住了,剛剛小姐還不這樣呢,就是回頭在門口看了幾輛馬車,怎麼就轉變心意了?
戚映珠坐得脊背僵直,手都在顫,繼而咬着唇,商量道:“覓兒,我們改日再來好嗎?”
她本可以不用這種語氣。
那馬車上面有慕家的家紋,那曾是她在無數個深夜,輾轉摩挲過的紋路形狀。
“嗯,當然可以?”覓兒不解,正想大聲告訴小姐時,身後卻出現了一位女娘,授意她如何說話。
——“小姐,有人想要見您?”
一反常态地,小姐的聲音驟然大而失控:“不見,誰都不見,覓兒,我們現在就走。楊叔,快些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