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檀卻搖頭：“盧小姐很好，她什麼都沒有說。是我自己想的，我想先跟你打好預防針。”

“盧笙很好......”

孟漁重複着她的話，像是重複什麼很可笑的事：“你母親也很好，她們都是很好的人。壽檀，我真的很好奇，為什麼你肯對她們都這麼慷慨信任，對我卻處處防備。”

“我對你已經很好了，我給你你想要的一切。”他托起壽檀的臉，似乎想從她的眼底看到她的心裡。

而壽檀隻是費力扯出一絲笑來，乖順地點點頭，輕輕道：“我知道了，我以後也會好好對你的。”

孟漁比她想象中的好安撫許多，隻是一句口不對心的乖順回應就足以取悅到他。

孟漁周身的氣場登時松懈了下來，時刻微挑向上的眉尾似乎也柔和了許多。

他彎腰給她找飲料。結果一開冰箱發現裡面隻有各色酒水。

孟漁難得面露尴尬，回頭跟她解釋：“不常回來，收拾的阿姨也懶了。”

随後又去打電話，叫人送了好幾箱飲料過來。

他忙活的時候，壽檀坐在沙發上愣神，絲毫沒察覺孟漁在旁邊幫她開可樂。

直到手都伸到她面前了，壽檀才倉惶擡頭：孟漁臉上有些尴尬神情，似乎很不習慣自己做這些。

“你不是愛喝這個？”

壽檀一愣，這才緩緩接過，半天想不起來往自己嘴裡送，畢恭畢敬地端着可樂像是端着一杯毒藥。

“不想喝就不喝。”

孟漁忽然又把可樂給搶走，動作太大，壽檀不設防就被濺到臉上了一些。

她搞不懂孟漁，又怕惹惱他，觀察了半天才悄悄伸出舌頭将嘴邊的水漬舔掉。

氣氛頓時尴尬起來。孟漁氣鼓鼓地站在壽檀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這大少爺到底要幹嘛？

壽檀趕緊站起來，連忙去搶：“我想喝的。”

“騙子。”孟漁丢下冷冷兩字，眼前還是壽檀剛才舔舌的動作，不禁口幹舌燥起來，自己一仰頭把一聽可樂喝完了。

“李壽檀，我不會吃了你，你用不着怕我。”

孟漁扭頭就走。

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他遲疑地低下頭，然而剛動作一半，臉頰就被壽檀托住。

“我真的沒有......”

然而孟漁明顯不信，壽檀隻好繼續托着他的臉讓他看向自己，狠狠心，踮起腳尖，在他下巴處落下輕巧一吻。

像是蝴蝶的翅膀輕拂。

腰間一緊，壽檀被他大力攔進懷裡。不等她反應，孟漁笨拙激動的吻再次如同雨點般落了下來，幾乎連呼吸的餘地都不肯給她。

被吻得暈頭轉向之際，壽檀聽到孟漁含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滾燙的唇貼在她的耳廓上，輕聲道，算你識相。

尾音像是貓咪的尾巴，簡直要翹到天上。

*

和孟漁被迫同處一個屋檐下的第一晚，壽檀膽戰心驚。

但幸好這個“屋檐”足夠大，孟漁的房間在二樓，暫時安全。

孟漁給她指定的卧室裡的窗簾很漂亮，米白色的棉布上有排列整齊的小朵鈴蘭花樣。

唯一不爽的，是這是一間很女性化的房間，顯然是為留宿的女客準備的。

這個房間經常會有女性來居住嗎？這年頭剛一出，壽檀又覺得自己瘋了，她想這些幹什麼？

于是，壽檀撇撇嘴逼自己趕緊入睡，她累了一天，很快就陷入睡眠。

半夢半醒間，壽檀做了夢。

夢裡的她變得好小，大概隻有五歲的樣子。潛意思告訴她，今天是她的生日。但哪怕是生日，她還是需要在冰場完成一天必須的訓練。

但夢裡的壽檀心情很雀躍，因為李姝答應她，會在今天給她買生日蛋糕。

哪怕是一塊小小的切塊蛋糕，但對于戒糖節食已成日常的壽檀來說，已經是天大的高興事了。

而且驚喜一個跟着一個，李姝在家做飯的時候忽然給了她五十塊錢，告訴她可以去書店買一本自己想看的課外書。

李姝要強，所以壽檀事事都要好。她不被允許看科教電視台之外的頻道，不允許看課外書，還被要求善于交際，不要整天站在人群外，跟誰都說不上話。

壽檀真的很想跟李姝說，别的小朋友說什麼她都不知道聽不懂，她不樂意被人當傻子。

但五歲的李壽檀想不出這些來，她隻是興奮地攥着五十塊錢，在門口的書店裡站了一個小時，終于挑了一本《海的女兒》。

彼時壽檀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故事，隻是當年的實體書很愛在塑封膜裡裝一些小東西來勾引讀者。

壽檀挑中的這本深谙其中之道——它送了一串做工粗糙但已經足夠吸引女童的珍珠項鍊。

付了錢，壽檀抱着書就往家跑。一路上她都覺得很冷，好像夢裡的世界就是個巨大的冰場，哪怕是奔跑起來，整個人卻渾身冒冷氣。

她曉得自己在書店耽擱太長時間了，李姝規定了她要在四十分鐘内到家，她已經遲到了。

壽檀怕李姝生氣，一路心急如焚，甚至連李姝不許她跑跳以減少可能摔出疤的風險。

但是路途好長，壽檀跑啊跑，隻感覺自己好像跑了有一個是世紀那麼長。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嬉笑聲，壽檀停下腳步，順着聲音往巷子裡看去。

隻見一夥小男孩圍在巷子的盡頭處，嘻嘻哈哈地似乎在圍攻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