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上班,孟漁。”
壽檀聲音沙啞溫柔,孟漁聽在耳朵裡,像是赤腳走在沙灘上,磨得人心裡又癢又軟。
壽檀抿着嘴,委屈還是從她眉宇間流瀉而出。線條柔和的五官讓她看起來像是在撒嬌。
“你不能一直關着我的,我要上班,我有我的事要做。”
“你的事就是留在我身邊。”
孟漁斬釘截鐵地回絕了她;“想要什麼跟我說,不想理我就讓劉姨去買。”
“孟漁你真是瘋了,你這是非法拘禁!”
“非法?好啊,那你去告我吧。”孟漁敷衍道:“如果你想,找點事來打發時間也挺好的。”
他輕松的語氣讓壽檀的心又涼了半截:這些生活在金字塔尖的人與她這種普通人的差距體現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孟漁對她展現出的權力與金錢所帶來的好處不過是冰山一角,壽檀對上孟漁的眼睛,那是一雙強忍着狠戾的眼睛。
“壽檀,乖一點,你媽現在還躺在醫院,不要讓她為你操心。”
後背随即升起一股涼意,壽檀心下漏了一拍,手指無意識地攥緊桌布,用力到骨節泛紅。
“孟漁,你不可以......”壽檀的聲音發抖了,“......這是咱們兩個之間的事!”
果然隻有這樣才會奏效。
孟漁終于笑了,可眼底濃霧更重:“李壽檀,沒什麼是不可以的。這世上的事,隻有我不想,沒有我不可以。”
他冷眼看着屏幕,今天京市的天氣很好,早晨明亮的陽光鋪滿了空蕩蕩的客廳,廳内的一切物件擺設都被渡上一層柔和的暈影。
光打在壽檀身上,這一刻,孟漁才忽然意識到:光和水其實是同樣的狀态,恰如此刻她的發絲如同海藻般在日光裡舒展、徜徉。
他忽然想起華奕銘給她起的外号,小美人魚。
的确很貼切。又讓人生氣。
喉頭傳來灼燒般的疼痛,孟漁垂下眼眸:“别緊張,壽檀,任何一個乖孩子值得擁有一位好母親。”
“我們之前相處的很好的,不是嗎?”他循循善誘,“不要再做對我們不好的事了,壽檀,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乖乖在家等我,這期間我不喜歡看到任何讓我不開心的畫面。”
壽檀沒有說話,她擡起頭,看到正前方的天花闆上,一隻攝像頭正閃着紅點。
手機傳來孟漁漸遠的聲音。
“别怪我壽檀,這是你逼我的,你和我之間......需要時間。”
壽檀直接把電話給挂了。
氣的她在屋裡直轉圈。
别墅裡,劉姨明顯是收到指令,盡管跟她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兩個人各做各的事情,但壽檀無論是喝水還是去花園放風,總能在某塊反光的玻璃上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背影。
......壽檀真想一個電話打過去把孟漁臭罵一頓,然後跟他拼個魚死網破,在孟漁對李姝痛下毒手之前,拽着他一起從蔚山上跳下去。
人越閑腦子就越容易東想西想,壽檀心煩得很,索性進了書房。還好,電腦還放在原處,孟漁不屑于真的像看管犯人一樣看管她。
按照原本的生活軌迹,壽檀本該這兩天就返回馬賽馬拉繼續研究工作。她這次回來不過是照例休假,然而最近接二連三的事情打亂了一切計劃。
壽檀剛登上郵箱,就發現基地的ROSS發來郵件,問她何時準備返非?同時郵件裡還有個不好的消息,那就是壽檀的研究對象之一——獵豹妮娜——近期基地無法收集到她的活動軌迹了。
換言之,獵豹妮娜失蹤了。
之所以這不是個好消息,是因為妮娜隻是一個兩個月大的失去母親的未成年雌性獵豹。
ROSS知道壽檀對妮娜的感情很深,因為妮娜是壽檀踏足非洲後第一隻列為研究對象的獵豹曼蒂的女兒。
而曼蒂在壽檀返回國内的一周前喪命于一場鬣狗的圍剿。
非洲的暴雨總是來勢洶洶,可曼蒂很聰明,總會在豆大的雨點擊打起塵土前,率先躺在小木屋後的房檐下,悠閑地甩着尾巴,看李壽檀狼狽地頂着塑料袋跑過來。
所以ROSS在郵件裡不忘安慰她不必着急,這段時間他們在國家公園裡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還沒有找到妮娜的屍體,而他也像上帝為妮娜祈求。
壽檀看完郵件,簡直一刻也坐不下去了。無論是出于研究數據還是她個人私情,這封郵件都讓她恨不得立刻飛到非洲去。
但現在顯然不是跟孟漁提要求的時機。
五分鐘之後,書房門被一把推開。正在門外假裝擦花瓶實則監視的劉姨被吓得一哆嗦。
“李、李小姐,您要什麼東西嗎?”劉姨臉上浮起尴尬的笑來,警惕地望着她,“還是您餓了,想吃點什麼?我烤了巴斯克,一會兒就給您端......”
“孟漁......能不能早點回來?一定得一周嗎?”
“什麼?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就是太想他了。”壽檀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來,她曉得劉姨肯定會原封不動地把話轉述給孟漁,于是又擠出一絲笑來。
“他這一走,我心裡空落落的,你告訴他,我想他想的受不了了。”
“李小姐和先生的感情真好,我想您親自跟他說,孟先生一定會開心的。”
“我才不呢!”真心話脫口而出,壽檀趕忙找補,“他.....他都不想我,我上趕着找他,豈不是顯得我很沒面子?”
多說多錯,壽檀再也演不下去了,趕緊又溜回書房去了。
而壽檀猜的沒錯,劉姨這個傳聲筒很負責,下午六點多的時候,她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果然,孟漁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