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笙換衣服的酒店是臨時在警察署附近找的房間,換好後她就直接回遊輪了,而壽檀則會跟孟漁一起回到原定的旅店休息。
所以保險起見,那張新的身份被盧笙代為保管,畢竟今晚壽檀還要和孟漁同處一個屋檐下,總是不方便。
盧笙今天的目的就是為了告訴壽檀這些,如今順利完成便直接在屋子裡打電話給自己的司機讓他過來。
沒想到的是司機表示自己已經往這邊趕了。
司機在電話裡解釋:“剛才孟先生來了電話,讓我盡快趕來接您上船。”
......合着是生怕她黏上,耽誤他們後續活動是吧?
“你們後面還要去哪兒玩嗎?”
“應該就是回酒店休息吧,又下雪了。”
壽檀心裡在想事,所以回答得極快,同時也沒注意到盧笙聞言眉頭微跳。
“今晚好好休息,畢竟上了岸才是正式戰場呢。你一切都要小心,阿漁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萬一讓他發現了什麼......你曉得他的手段,我也幫不了你了。”
盧笙沖她微微一笑,不再多說什麼,已經開門出去了。
卻在路過孟漁時,盧笙停下腳步看了看孟漁又轉過頭對壽檀揮了揮手裡的髒衣服,“謝啦。”
孟漁直接當着她的面将壽檀摟在懷裡。
壽檀面上一讪,很不自在地想要與孟漁保持距離,奈何力量懸殊,隻能乖乖被他抱着。
盧笙上車,揚長而去。
“盧笙似乎很喜歡你。”孟漁的手仍舊沒有放松,摟着她的力度似乎又加重了幾分,他略微側身對壽檀耳語道;“這是為什麼呢?好奇怪。”
聽得壽檀寒毛聳立,僵硬的脊背一時不知該如何動作。孟漁雖然性格陰鸷,但說話從來直白明了,不會說這種奇怪的話......他是發現了什麼嗎?
但或許此刻又不過是經幡未動,是她的心亂了才覺得孟漁話裡有話,說不定,他什麼都沒發現罷了。
壽檀穩穩心神,故意幽默道:“我這算英雄救美了,擱古代她說不定都要以身相許了。”
孟漁很給面子地笑了,不置可否。
他為她打開車門,有溜号的雪花落到壽檀的頭頂,她自己還絲毫沒有感覺便覺得視野一黑,原來是孟漁伸手為她擋住。
擡頭時壽檀看到了孟漁流暢銳利的下颚線條,但因為她二人之間錯落的高低位差,死亡角度在他這種俊臉上稍微擠出來的一點點肉乎乎的雙下巴反而給他增添了一絲活人氣息。
忽然間,壽檀意識到:今晚,将會是她與孟漁相處的最後一晚了。
預想中的興奮并沒有傳來,心裡酸脹得仿若地流湧動。
明明他的頭上肩上已經落了一層白雪,原本考究的黑色大衣也隐約可見墨色般的洇痕。
壽檀下意識重新站出來急着要幫他拍掉身上的落雪,卻因太過心急眼看着就要撞到車頂,自己還恍然未覺。
“好了。老實待着。”
然而比疼痛先一步抵達頭頂的是溫暖的大掌。壽檀被孟漁單手塞回車内。孟漁長手長腳,三兩步就坐回車裡。
長北縣的雪越下越大了。
也因為這緣故,天色陰沉不說,原本不寬的馬路更是越走越堵。終于在離酒店隻剩不到五公裡的距離時徹底堵死。
堵車時的時間黏膩無聊,二人在車上大眼瞪小眼了半個多小時,壽檀還是頭回在孟漁的眉宇間看到些許煩躁。
“我下去抽根煙。”
孟漁似乎察覺到她偷笑的目光,面上浮起一絲尴尬,随即推開車門。天色漸暗,氣溫有太陽的時候低了好幾度。孟漁動作很快,生怕有寒風吹進來。
壽檀坐在車裡,趴在車窗上無聊地追随着他的身形,看他穿過各色車輛來到路旁,歪着腦袋一手擋風一手點火。
她看到一顆惺忪的紅點在孟漁骨節分明的指縫間亮起。那風雪中的唯一一抹暖色愈發襯托得孟漁形單影隻。
壽檀恍然意識到——
孟漁好像總是這樣,離群索居,高處不勝寒。圍在他身邊的人似乎很多,但眯起的笑眼後射出尖刀,奉承的人嘴角流出毒液......
他總是一個人。
自從她認識孟漁的第一天起,他好像就是這樣,始終疏離于人群之外,挺立在呼嘯北風之中。身旁空無一人。
心念微動。
下一秒,壽檀推開車門,在此起彼伏的暴躁鳴笛聲中向孟漁走了過去。
視野裡是英俊挺拔的男人一臉困惑地回望。
壽檀腳步不停:在過去的與孟漁的相處過程裡,她始終是一個被動的低位者,也正因被迫,讓她無暇接受任何好與不好。
但今晚的一切都是最後一次了不是嗎?
壽檀不想再去糾結任何,她隻想要圓滿。
哪怕是隻要一片雪花就可以打破的水潭倒影。
一萬年太久,隻争朝夕。
就如同此刻,她想要握住他的手。
壽檀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這裡離旅店沒多遠了,與其一直坐在車裡等,不如我們兩個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