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身向前,一把拉開窗簾。然後就在視線适應外面刺激明亮的光線後,壽檀隻定定地望着窗外的台階上某處,整個人僵如石像。
就在看清的靠在台階上的人影後,壽檀隻覺腦内登時一聲春雷驚醒,直直恨不得震碎她的五髒六腑、三魂七魄才好。
而台階上打瞌睡的人顯然睡得很輕很淺,隻這片刻功夫便察覺到身後響動,當即站起來
“李教授,看來你沒有自誇。比約定的時間還早了兩個小時,好厲害。”
壽檀的目光已經牢牢鎖定在那張消瘦英俊的臉上的疲憊烏青,可他還有功夫跟她開玩笑。
孟漁就站在她眼前的方寸之間,背後是遼闊廣袤的馬賽草原赤紅的清晨。他逆光而來,周身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通身更是絲毫不減的潇灑風流。
壽檀一副做夢沒醒的樣子,她依舊呆呆地望着他,許久才問。
“孟漁?”
“是我。”
“真的是你嗎?”
“真的是我。”
孟漁沖她伸出手來。壽檀這才發現他手裡拿着一個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盒子。
“嘗嘗。”孟漁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知道我不愛吃甜的,這也是我聽别人說......”
“你知不知道,這樣在野外睡一晚上是很危險的。”壽檀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她的語氣聽起來很沖。
“是嗎?我倒覺得還好。”孟漁渾不在意,聳肩道,“李教授,你要是昨晚拒絕我的話,我大概真的要死了。”
這是孟漁第一次直白地跟她承認自己的失敗。
壽檀卻很生氣:“孟漁,你說話不知道避谶的?就算我不答應,你也死不了。”
“一無所有,被人踩在腳底,不是比死了更難受嗎?”孟漁自己打開包裹,走到窗邊,對着仍舊怔然的壽檀遞上一勺冰淇淋,“嘗嘗吧,我這一路帶過來的費用都比冰淇淋貴了。”
一切都是輕飄飄的。
壽檀沒接,隻是忽然身形一動,她暈乎乎地走出來,走到晨光裡,走到孟漁的身邊。
她忽然擡手一把捏住孟漁的臉:“還是說,你現在已經是鬼了?”
她傻乎乎的模樣逗笑了孟漁。孟漁反手扣住她的手背,他剛才剛拿過冰淇淋,手心涼的壽檀心下漏了一拍。
他扣着她的手轉捏為捧,偏頭把自己的臉貼近她的掌心,眼睛犯規地盯着她,問:
“怎麼樣?是熱的吧?”
壽檀點點頭,終于忍不住笑了。
“好了,要不去睡會兒吧。小臉白成這樣,我這種資本家看着都不忍心了。”孟漁松開她,二人又恢複了正常的社交距離。
他從沒這樣主動劃分過兩人的距離,同時提醒了壽檀此刻已物是人非。她心裡一沉,臉色又冷了下來。
其實她現在根本睡不着但還是逼着自己不許再見孟漁了,她伸出手:“幸福冰淇淋呢?”
“什麼幸福冰淇淋,這是Venchi的,怎麼什麼到你嘴裡就變味了。還真是個小土包子。”
壽檀撇嘴,一把從他手裡搶過冰淇淋,怼他:“你才土呢,你還把gelato叫冰淇淋呢。”
“我沒叫它冰糕已經夠給面子了,還gelato呢。”
“反正說不過你。”壽檀瞪了他一眼,揮揮手裡的冰淇淋,“好了,東西我收了。我累了,要睡了。”
随即不等孟漁說話便立馬關上門。
壽檀整個人靠在門上,一隻手搭在胸前,隻感覺心髒宛如鼓點敲在胸口,讓她喘不上氣。
身後有人敲門。
壽檀連忙問:“你還想幹嘛?”
“沒什麼,好好休息。東西......我很滿意。”
随後便是一陣腳步聲,緊接着是汽車發動的聲音。壽檀這下徹底慌了,無頭蒼蠅般遲疑了片刻還是趕忙拉開了門,然後隻見一溜煙塵飛起。
哪裡還能再找到孟漁的身影呢?
壽檀歎了口氣,暗想這樣也好。她坐在床邊,打開精緻的保溫盒,看到裡面兩層碼的整整齊齊的各種口味的冰淇淋,心頭湧起一陣激流。
她拿勺子輕輕挖起一點放入口中。
好甜。